這裡像一座巨大的巢穴,墳場周圍被柵白樹的樹枝圍住,形成非常工整而肅穆的墓地。墳場呈圓形,半徑大概有四五百米,非常之廣闊,地麵種植了按時修剪的植株,看樣子是將人類的園林工藝全然照搬,踩上去能感覺到,這是一塊非常厚實的土地。
這要怎麼下去?
連白夭都困惑了。
她生活在鳥國上千年,還從沒想過天鳥墳場能下去,這難道不是死者的特權嗎?
陳簡似乎早有方法,他神情自若地站在天鳥墳場中央。
白夭疑惑地跟在他身旁,詭異的氣氛讓她說不出話。她感覺他像在等待什麼。
這種感覺沒錯。
一陣狂風刮起,熟悉的氣息從雲端傾瀉而下,她緊張地抬起頭,不消說就知道是誰來了。
少昊帝淩冽的目光讓陳簡為之一顫。
接下來,一切都是未知數了……
“看來……這場襲擊是你策劃的。”少昊帝僅僅看了陳簡一眼,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陳簡也頓時清晰:這隻將身軀藏在巨大樹葉下的怪物絕非等閒之輩,它比任何一隻鳥都要聰明,是整個族群的智慧結晶。它不是個好對付的敵人,但總比與傻瓜談判要好得多。
“是我。”
聽到陳簡這麼說話,瘋子還以為他被黃哀眠附身了。
所有的事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就連如何與少昊帝談判,該用怎樣的儀態、該發出怎樣的聲音、何時強硬、何時讓步,陳簡都有所勾畫。
但蠱雕對少昊帝知之甚少,導致陳簡最終隻能隨機應變。好在自己把少昊帝想象的足夠敏銳、強大。他沒有在少昊帝無形的壓力下退卻,不卑不亢地說道:
“我是來談條件的。”
“又是那樣嗎?”少昊帝哼哼的發出聲音,像是在譏諷,隨後,它的目光落到白夭身上。
陳簡並沒放過這個微小的細節,但他對此沒有任何表示,而是說道:
“沒錯。跟黃帝一樣,我要與你立下誓言。”
這些年,最讓陳簡困惑的有兩件事——一是煉獄的判官;二便是“誓言”。
從沒有人能說明白,“誓言”究竟是什麼東西。它仿佛是煉獄的某種運行法則,當黃帝與少昊帝立下雙方不得越過中心山的誓言時,南邊的天就塌下來了,仿佛是管理員臨時給某個遊戲加上了新規則。誓言超越了自然法則,讓任何事成為可能。
既然如此,直接和少昊帝立下誓言,讓煉獄的出口展現在他們麵前會如何?
“我為何要與你立下誓言?”少昊帝問。
陳簡指著北麵的激戰:“鳥國、人類,都是我的籌碼,這場戰爭的勝負全由我定奪。”他語氣平淡,像在聊家常便飯。“如果你不想成為亡國之君,就得聽安排。”
不知道這種話能威脅到少昊帝幾分。
少昊帝聽後大笑幾聲,婉轉的鳥鳴讓陳簡警惕。
他在釋放什麼信號?
陳簡下意識看向白夭。
“有趣。”少昊帝說著並不標準的人類語言,“你比黃帝更加狂妄。不知曉我的力量,卻敢口出狂言。”
陳簡的軟肋被少昊帝發現,讓他不安,就算是蠱雕也不清楚少昊帝的具體力量,它總是指揮下屬,未曾親自動手,唯一一次出馬便是與黃帝立下誓言,而立誓之地便是天鳥墳場——這也是陳簡選擇此地的另一個原因。這裡顯然和煉獄得奧秘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或許這才是煉獄的“中心”,與某處相連的“臍帶”。
少昊帝腳邊不斷跳動的毫無緊張感的欽原也在挑撥他的神經。
“無論你擁有什麼力量,都無法改變戰局,否則當年你不會與黃帝談和。”
“是啊。”少昊帝利落地承認,超出了陳簡的預想,“不過讓你失望了。”
它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我雖然無法改變戰局,但有鳥能。”
它說著,遠方傳來一陣如雷鳴般的震響。隻見窮奇雄翅一扇,人們像枯枝敗葉被冬風席卷而去一樣,頓時飛到了高空。
“看起來,我們沒必要談了。”少昊帝看上去有些駝背,它轉身離開,最後拋下一句話。
聽上去像在跟陳簡說,但白夭不住地顫抖,下意識抓緊陳簡的手臂。
它說——
“你還站在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