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肅穆的皇宮空無一人,闃寂的走廊隻剩寒風嶙峋,耐寒耐旱的無花果樹在宮廷兩旁舒展筋骨,帶黃的枝葉沐浴陽光後變得通透潤澤,仿佛微醺的臉頰,秋天的太陽難得這麼熱情,透過錯雜盛榮的林蔭間隙落到乾黃的草坪,將宮廷花園燒得火辣辣的亮,凋謝黯淡的桂花散發出讓人敬而遠之的酸臭,本該有人將這些破壞美感的花摘走,現在卻沒人有閒心照顧花園。
越過花園和宮廷,一麵繡有蓮花的窗簾輕輕從敞開的窗戶裡吹出,光線透過碎花洞,像湍流溪水一般在屋內來回流動,整個房間都被照得冷清。
房間內飾繁華不失尊嚴,從西方進口的淡棕色地毯整齊地鋪在地上,沒有一絲多餘邊角,緊緊貼合每一處的家具,這張地毯毫無疑問是專門定製的。在三年前,專人把房間布置一五一十繪製成圖後帶到西方,西方的工匠依圖將地毯完成,再千裡迢迢送到京城,以展示對傾蓮公主的尊重;在粉塗牆壁上掛著一幅前代流傳下來的名貴國畫,畫中嬌柔的蓮花已經褪色得相當淡漠,但它還是被掛在房間最顯眼的地方,足見傾蓮公主對畫的喜愛;畫的正下方擺放著一柄長劍,劍鞘一塵不染,亦沒有磨損,傾蓮公主樂於打理它,卻從不舞劍弄槍;再一旁裝飾有一座香爐,爐是純銅打造,呈蓮花綻放的形態,每一片花瓣都是工匠心血的展現,沉檀青煙正從蕾心處嫋嫋升起,若有若無地散入空氣,香氣卻彌漫各個角落。
這是一間讓人旁觀便足以屏息的房間。
傾蓮公主靠在搖椅上,感受外麵冷氣熱氣在窗前相撞融合,她閉上眼睛,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玉指抬起,點向站在假山峰上的紅腹灰雀。
“公主,有什麼吩咐?”
一直安靜站在她身邊的侍女沈朔霞開口了。若她不出聲,環境中仿佛都不存在這個人,她如隱形般守護在公主身旁。
“嗯……”公主的食指又點了點,“算了。”她收腹用力一吹,紅腹灰雀立刻逃走了。她躺進搖椅裡,整個人倒到侍女左手邊,從下往上看著這位美麗而忠誠的奴仆,“你之後還見了那小子嗎?”
“公主說笑了,我一直在您身邊。”侍女目不斜視地回答。
“去見見吧!現在。你知道他在哪。”
沈朔霞低頭,看到公主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
大臣們若看到平日不苟言笑的公主露出笑容,比起驚訝,更會感到害怕吧。
她重新站直身子:“如果這是公主的意思,我會去見他。”
她從未感受,也確信不會感受男女之情。稚泣的舉動雖然讓她動搖,那也僅僅是驚訝和不解,彆說什麼墜入愛河,就連惻隱之心都不曾有過。她發誓生命隻為保護公主,過去是這樣,將來亦是如此,稚泣改變不了什麼,而且從有記憶以來,愛慕她的男性就不計其數,他們最終都放棄了——或是死了。
“沒錯,”公主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陰翳,“是我的意思。”
“公主的護衛工作,我會暫時轉交給泰鴻多。”
“讓賈思柔來。”
“賈大人?她……”沈朔霞少見的遲疑了。
“沒事,也該和她好好談談了。”
“我明白了。”侍女低頭,“我會請她過來,在此之前,泰鴻多會待在公主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