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梁圖驚魂未定,他既想看皇甫晴的反應,又有點害怕與他對上視線,目光隻能遊離在黑暗和皇甫晴中間,等待這個“聞名遐邇”的謙玉公子說話。
“看來樓上也結束了。”皇甫晴忽然來了句毫無關聯的感慨。
扁梁圖抬頭望向焚燒殆儘的道觀,裡麵已經沒再傳出打鬥聲了。
偷襲的人顯然和皇甫晴一夥,他這麼冷靜,難道是盔甲男死了?
他額頭再次冒出冷汗,身體因為失血和脫水而變得燥熱不堪。
他多希望皇甫晴能快點救助自己,可不知皇甫晴在考慮什麼,過了這麼久還沒給出明確的答複。他忽然意識到,現在是最糟糕的情況,他和盔甲男本打算在審訊寶應結束後打探謝如雲的立場,結果為了取得皇甫晴的信任,他把和公主的那些事全盤托出!如果謝如雲將今晚發生的事告訴公主,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跟皇甫晴說的一樣,遠走高飛。
這時,雲層上傳來一種熟悉的聲音。
雷聲。
這一聲悶雷敲動了所有人的心房。謝如雲發出一聲驚歎,他轉身對皇甫晴說道:“真是天公作美,老天不想大火把這片美景燒了。”
野草、鬆林、枯樹……好似一隻掠食的禿鷹俯衝而來,山林全都搖晃了起來,一場大雨即將到來。扁梁圖想到北方諸州遭到的天災,不禁迷惑於這場暴雨的由來。他抬頭,道觀彌留的青煙正一縷纏綿著一縷往高空飄旋,煙塵中夾雜著沁人的野草味,以道觀為養分的常春植株種種,在這夜過後將變成烏黑的碎末,他顫抖地深吸一口,隨著嗆鼻的煙味散去,呼吸正常了許多,失去右腳的痛覺也在逐漸強烈,像一股股浪潮般拍打腦袋。他的太陽穴痛得火辣。
“謙玉公子……煩請——”他哀求。
皇甫晴硬直著脖子,脊椎像是被插了根竹竿,他直挺挺地轉過身,沒看扁梁圖,而是看到更裡麵。扁梁圖無可奈何地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道觀廢墟不斷發出暗紅的火光,隻見一個銀光閃爍的人形走下了二樓。
是盔甲男。扁梁圖驚喜,又擔心皇甫晴會因同伴死去而遷怒自己,於是收斂了表情,靜靜地等待接下來的發展——
出乎意料,另一個人也走了下來。
兩個人,正是方才還在廝殺的兩個人。
扁梁圖目瞪口呆,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回神之時,耳邊隻有兩道淩冽的狂風。
銀色和黑色的身影幾乎在同時飛奔而來,扁梁圖慌張躲閃,卻發現他們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站在身後不遠處的謝如雲——之所以這麼說,是因扁梁圖意識到謝如雲在幾乎同一時刻動了起來。
他猛地一甩拂塵,一陣狂風竟從那小小的玩物中滾滾而出。
霎時,飛沙走石劃破了扁梁圖的衣服,他沒有反抗餘地,隻能忍痛翻滾到一旁,尚未愈合的腿傷又被折騰出新的傷口,鮮血再次迸出。他臉色青白,可已經沒人再關切他的安危了。
兩個人陡然發難和謝如雲的反擊掀起一陣風浪,好不容易燃燒殆儘的火焰頃刻間揚起重生的苗頭,猶如活物般朝天空噴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