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蒼言確信,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審時度勢,明白什麼事可以動情,什麼事必須冷血。尹薩首肯道:“這確實是萬無一失的方法。”
蒼言明白,這句話是尹薩作出的最大讓步,他既不同意、也不反對,隻是這般說,語氣中帶著“但未免有些殘忍”的抱怨。不過抱怨歸抱怨,尹薩還是認可了斬草除根的後手。蒼言摩擦著雙手,遍布凍瘡的手已經正常了不少,在南麵和風的滋潤下,他的手已愈發溫潤,他很喜歡這種感覺,這和隨父親南下時一模一樣。
“這件事務必保密,迄今為止隻有你知道,明白嗎?”
這是警告,也是表達自己誠意的話術。
尹薩聽後用力點了點頭。
“我明白——不知大人叫我來是為了何事?”
“哦,”蒼言差點忘了,“我們再等兩日。兩日過後,即便京城那邊還沒查明公主的情況,我們也要動手襲擊南邊駐紮的武者,他們有四名榮俠客,我們有七八名和榮俠客匹敵的武者,你率軍前去活捉他們,記住,一定要活的,半死不活也一樣能用,決不能讓榮俠客死了,其他人隨意處置,儘量活捉。”
尹薩神情嚴肅。
謀士們已經做了多手準備,襲擊武者自然也有一套完備的計劃,但紙上談兵終究不夠,如果隻是擊垮武者,尹薩有八成把握,但這場襲擊的關鍵是“活捉”。要活捉一個榮俠客已難如登天,現在北境軍要一次抓走四名榮俠客,還有麵臨更多武者的牽製——這談何容易?
“大人……您不去督戰嗎?”尹薩示弱問道。
蒼言搖頭:“我知道,第一次出征就讓你領下如此艱巨的任務有些強人所難——”
“大人,我並非害怕戰爭失敗。”尹薩無比認真。
“那你為何恐懼?”
“若要活捉四名榮俠客,我方必定損失慘重……非常慘重。”他強調了一遍,“現在北境軍不過十六萬人,而西朝駐境的士兵有三十萬,再加上上百名武者……”
蒼言擺手讓他停下。
他當然明白這場戰役的困難,不過話說回來,這場若贏不下來,他們將徹底是去和西朝扳手腕的資格。通過這次交談,蒼言發現尹薩對他們的勢力有了錯誤的認知。他們的確掌握西朝不曾掌握的巫術,但他們擁有的巫術並不是無敵的,它能被防備。簡而言之,他們不過是異軍突起的一支反叛軍,而有三百多年曆史的西朝承受了多少人的反叛,它從來沒有倒下,到現在反而是愈發繁榮,若非今年黃河決堤的天災,很難想象這個國度將踏上怎樣的台階。
他們現在不過是一隻隻弱小的蚍蜉,能否撼動這顆參天大樹,要靠實力、要靠機緣。蒼言目前還無法清晰地看到成功的未來,但他清楚,自己率領的勢力已經給西朝造成了曆史上最大的麻煩。
“不戰必敗,戰或能勝。我們還有選擇?”
“沒有。”尹薩回答。
“知道就好。”蒼言轉身準備離開。
“大人,冒昧一問,您這些日子打算做什麼?”
“見一個老朋友。”
蒼言深深地呼吸一口。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他要見的老朋友,相當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