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曆史洪流而過,有些王朝苟延殘喘,最終倒下;而還有些則毀於一旦,毫無征兆。
西朝似乎兩者兼具,岌岌可危的北邊防線和動蕩不安的京城,它既可能一夜之間改頭換麵,也可能被打得潰不成軍,最後隻能慘淡收場。無論如何,作為宗正卿的他必須為未來打點了,如果西朝扛過了這次國難,他也很難逃過公主的清算,換言之,他唯一的生機是公主倒台,而他則如蛔蟲般依附上心的皇權。
可誰能成為那座皇宮的新主人?蒼言、徐忠衡?實話實說,他並不欣賞其中的任何一位。他們的偉大宣言不過是脫離現實的幻想。選賢舉能?西朝百姓有上千萬,他怎麼選得來,舉得動?
扁梁圖雖不了解蒼言其人,但他看得很清楚,無論蒼言的承諾是否真心誠意,都將在奪權後化為泡影。西朝的體量和信息傳遞的速度注定這個國度的統治充滿風險和強權。
他一瘸一拐,舊日戰場造成的傷痛找上門了。昨晚的斷腿雖然修複,但痛覺卻深深烙在心頭,今天他每次抬起右腿時都會產生一陣後怕,生怕又會有冷箭飛出將腿射穿。
他皺著眉頭,看向自己的右腿,壞爛的腳踝仿佛長了出來。他感覺一陣惡心。
惡心不僅來自幻象,還有很可能成為現實的將來。他從心理上排斥北境的蠻夷之人入侵西朝,這座文明古國為何要向他們敞開大門?
可還有他人能成為新帝?
他心中呼喚。
如果再早三年,他肯定毫不猶豫成為這個國家的統治者,可長達三年的提心吊膽消磨了所有激情,他整日為陰謀和往事勞心費神,失去了登上世界之巔的能量,如今,擔任人人敬仰的宗正卿已是最美滿的人生。
“還有誰呢……”他喃喃自語,視線投向南方。
在都城北遷之後,西朝的政局就發生了無法逆轉的變化,作為曾經的政治中心,南方已經失去了抉擇的話語權,曾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南方應該意識到了,這是一場奪回話語權的戰爭,他們可以放棄,成為北方人奴役下的臣子;也可以揭竿而起,夾擊京城。
南方……扁梁圖眯起雙眼。那裡住著老狐狸們的子孫,他們現在是如何打算的?在黃河決堤的那段時間,南方就已經發生了幾場無關痛癢的造反,雖然沒對西朝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也能從中窺見南方的態度,他們或許也在等待造反的時機。
他回憶過去的幾個月,發現南方確實沒有太好的獨立理由,唯一能算得上機會的就屬東海龍王一事了。
南方人可以借著此事小題大做,向國庫索取大量用以“支援”的銀子,一旦雙方鬨翻,再明裡暗地添油加醋,南邊因龍王作祟而流離失所的百姓便會率先舉起反旗,屆時再推波助瀾,南方起義說不定就形成規模了。
目前來看,南方人沒有抓住僅有的那次機會。
想到這,扁梁圖的心臟猛地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