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簡緊張地轉過身。
四周不是一望無際的天空,而是更高的峭壁。他恍然大悟,為何方才在森林裡那般黑暗,因為他早就身處天坑之中,在他所站的周圍,是範圍更廣的高大峭壁。像一座倒放的兩層蛋糕,上大下小,他就站在兩層的分界邊際。
“這個地方被我們和部分當地人稱為‘蟲穀’,”搬屍人一邊解釋,一邊朝天坑下方走去,大地反射的紅光頓時照透了他的全身上下,仿佛一個浴血的怪物,“蟲穀分成上下兩層,我們現在就在上層——‘次蟲穀’,也是離開煉獄的犯人出現的地方;下了斜坡才是真正的‘蟲穀’。”
陳簡抿了抿嘴:“我為何要下去?”
“你不是很擔心她嗎?”
儘管陳簡沒看到搬屍人的正臉,但他聽得出來,這個怪物男人露出了笑容。很難想象那張臉能擠出怎樣猙獰的笑,陳簡並不想知道。
“而且——你走不了的。”
一句充滿威脅含義的話。
陳簡猛然彙聚澤氣,冷冷道:“何意?”
“彆緊張,我沒有惡意,你是武者,應該能覺察得出來。”
“那不見得。”陳簡毫不避諱自己的懷疑,他退後一步,手中彙聚澤氣。
隻要搬屍人輕舉妄動,澤氣便會像子彈一樣貫穿醜陋的頭顱。
不過陳簡心知肚明,搬屍人絕非等閒之輩,既能有資格被判煉獄刑,又能逃出煉獄,這種人完全有能力反製他的攻擊手段,而搬屍人直到現在都沒展現任何力量,看上去是那麼胸有成竹,這讓陳簡稍稍感到不安。
他的澤氣雖然有所增強,但多年未曾使用,沒把握能發揮出多少力量,能達到先前的一半都算謝天謝地了。
“搬屍是我的習性。”
又是習性。
突然,結合先前所說的鬼蟲,陳簡領會到“習性”的含義。逐漸地,腦海中構想出一個可能性,同時他還想到,煉獄裡沒有蟲子,但地府盤踞著大量蠶食不知從哪來的屍體的蟲。這裡麵肯定存在某種特殊的聯係,像一道道鎖,他還沒找到解答的鑰匙。
“因此我是搬屍人。”他依舊背對陳簡,沒有設防。可能是為了讓陳簡放鬆警惕,也可能有絕對不會受傷的把握。
他垂立於峭壁,破爛長褲下邊長出毛茸茸的小爪,緊抓長滿青苔和蕨類植物的山體往下走。
“但我還有另一個身份,領路人。”他說,“你必須跟我下去,見蟲穀的穀主。”
“如果我拒絕?”
通紅的天坑明擺著告訴陳簡,下麵很危險。
“你沒法離開。”
“你是說,我會被殺死?”他冷靜無比。
“沒錯——”
沒等搬屍人把話說完,一個嗡嗡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驟響。
陳簡驚愕地往旁邊一跳。隻見一隻龐然大物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它扇動翅膀,足有正常人張開手臂那樣的寬度,定眼一看,竟是隻紋路絢美的蝴蝶!
蝴蝶沒做出任何攻擊性的舉動,隻是靜靜懸停在空中,撲動肥而強勁的雙翅,在陽光照耀的天空下劃出一條條優美弧線。
搬屍人見此景,無奈搖頭道:“穀主在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