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簡跟在搬屍人後麵,一方麵不想再注視背後的骨架,另一方麵又好奇、擔憂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隻得眯起眼睛,亦步亦趨地跟隨前進。搬屍人非常體貼把擋路的草木全部踩扁,陳簡能很輕鬆地跟上。
“這裡不是煉獄?”他問。
“不是,”搬屍人說道,“這是南疆雲林。”
“南疆雲林……是西朝的南麵?”
搬屍人點頭:“沒錯。”
“為何我們離開煉獄後會到這種地方?”
“不知道。”搬屍人說。
“什麼?”
“不知道。”他重複了一遍,“實際情況就是,所有逃離煉獄的人都到了這個地方。”
“所有……”陳簡還沒擺脫煉獄的思維,他大腦有些無法處理眼下的情況,隻能傻傻地跟在搬屍人後麵詢問,搬屍人看上去已接待了許多逃出煉獄的犯人,他對答如流,而且沒有絲毫遲疑,看來是對這兒的情況了如指掌——不過即便如此,他居然也不知道,為何煉獄的出口連接到了南疆雲林。
陳簡有太多問題想問,他懶得整理思路,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還有很多犯人居住在附近?”
“大概十多名。”
“所有離開煉獄的人都在這?”
“有些離開了,去往其他地方;有些已經死了,老死、病死、餓死,或是,”他指了指身後的白夭,“在離開的途中因各種情況而死去,逃出煉獄後,隻留下一具軀殼。”
陳簡皺了皺眉,不想聽搬屍人再談論白夭的事。不過搬屍人一個措辭讓他很是在意。有些犯人在逃離途中,因“各種情況”死去。這句話究竟蘊含了多少信息?陳簡還不敢妄下斷語。
他繼續問道:“你的身體為何會變成這樣?”
“鬼蟲。”他低語,似乎有些不甘和痛苦,不過很快就被平和的語氣代替,“這個話題太複雜,還是等坐下來的時候再仔細詳談吧。”
鬼蟲?陳簡迷茫地重複這個詞語。記憶裡沒有關於“鬼蟲”的情報,就連恭蓮隊都不曾掌握這個奇特的事物。搬屍人現在又不願告訴他,心裡癢癢的。他忽然想起,搬屍人剛才就說過“鬼蟲”,隻是自己沒太在意,以為是一種當地特有的昆蟲。無疑,情況沒他想象得那麼簡單,鬼蟲改變了搬屍人的身體,仿佛共生共亡的統一體。
“如果不處理屍體,鬼蟲會蠶食她的身體。那些鬼蟲和讓你變成這樣的鬼蟲,是一個東西?”
“是。”搬屍人用木棍掃了掃前方的道路,停下腳步。
樹林在眼前結束,眼前的景象是何等壯觀而怪異!
一個猶如深淵般的天坑赫然出現在森林之中,幾乎呈九十度的垂直峭壁圍繞出圓形的洞,上麵爬滿了猩紅色的植株,高懸於天空的太陽把天坑照射成通紅的一片,簡直是煉獄的翻版。
陳簡不禁感到一陣惡心,好像又回到了煉獄。
炎熱而血腥的空氣、燥熱的狂風、乾燥得讓人憤懣的環境,這些夢魘般的情形在瞬間纏繞進了大腦,觸手似的藤蔓將他的身軀牢牢捆住,胃產生作嘔的攪動,他倒退了兩步,躲回了樹林構成的天然屏障中。
這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天坑嗎?
陳簡對地理學一竅不通,可紮根大腦的科學體係告訴自己,這絕非天然的天坑。這裡仿佛經受了從天而降的巨人的拳頭,大地被砸出了血跡斑斑的坑。
“就便是我們生存的地方——”搬屍人麵無表情地說著歡迎語,“蟲穀。我們現在,在次穀。”
他示意陳簡回頭看看自己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