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通體赤色的麝鳳蝶張開翅膀在空中盤旋,猶如找不到歸途的候鳥,陽光通透了它的身體,一條條肉眼可見的經脈散發著妖豔的光。
它靜靜飛著,倏忽滑翔到一棵大樹之後。
因麝鳳蝶出現,柔和的天際線徒然變得陡峭,天空仿佛被什麼東西撕裂了。
笛胡蜂停下前進的步伐。“她在監視我們。”他仰頭望去。
他熟悉這些蝴蝶的姿態,穀主在世時,整個蟲穀都充斥著這樣惹人厭煩的蝴蝶,它們肆無忌憚地盤旋在目光所及之處,眼神是那麼黏稠,好似整個身體都被蝴蝶緊貼著。
聒噪的蟬鳴猛然爆發,從森林邊緣到河流入海口,整個山林陷入一場昆蟲鳴唱的盛大宴席,噪聲侵擾這他們的腦袋,一股不安的情緒迅速在胸口蔓延。
陳簡忍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靠近半空中盤旋的麝鳳蝶。
它很快抬高了飛行高度。
這是怎麼回事?麝鳳蝶悄無聲息地隱匿了行蹤,為何現在又出現在眾人麵前?
陳簡催動影,立刻去探索附近的情況。
溫卿筠從陳簡那聽說了穀主和麝鳳蝶的事,她同樣明白,這隻有著美麗翅膀的蝴蝶正在注視他們。或許從很早之前開始,他們的行蹤就被麝鳳蝶看在眼中——想到這,她不寒而栗。
昆蟲無孔不入,這便是煉蟲師最讓人忌憚的力量所在。
“我們先住下吧。”她對陳簡說道,“這些事之後再說。”
陳簡同意了溫卿筠的建議。
影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搜查這片區域。現在還是先休息整頓,然後商量之後的計劃。
至於麝鳳蝶……在沒有弄清她有什麼意圖前,暫時放到一邊吧。
“走了,以後彆大驚小怪的。”陳簡叫上方徊。
方徊身體很是僵硬,大概是沒想到,離開蟲穀後竟又一次落入了麝鳳蝶的監視,震驚之餘,連神經都有些麻木,他踉蹌地走了兩步,過半晌才正常前進。
“要打聽一下‘妖女’的事。”陳簡快步走到溫卿筠身旁耳語。
“怎麼打聽?胡嬸隻是聽到些流言蜚語,誇大其詞。”
“她剛才不是說有從封駒城回來的人嗎?問問他們都是誰,待會兒我們去找他們。”
“好。”
她走到婦人身邊,沒一會兒就把那幾個人的信息問到手。
*
中州,金旭城。
如今的華夏是騎馬圈地的時代,誰能讓自己的馬撒開蹄子跑得更快,誰就能得到更多土地,齊盛然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欣慰、自豪地行走在屬於自己的皇宮中,中庭的那棵滄桑古樹正是權力的象征——先帝栽培的樹能妙筆生花般來到這座皇宮,全天下的人都會承認,他就該是這片大地的皇。
一想到京城在一日之內化為火海,他不禁發笑。傾蓮公主暴斃的時機來得太巧,他順理成章成為了南方的主人,天注定。而不遠千裡逃亡此地的宗正卿扁梁圖更有讓人不容小覷的力量,他一呼百應,南方諸郡的太守、刺史紛紛倒戈臣服齊盛然。
如果身旁有一盞茶、一壺酒,他定會暢飲醉倒。
今日值得慶祝。西南最後一塊前朝的土地已收入囊中,那些誓死不降的守城官兵在被斷糧一個月後徹底絕後,齊盛然的軍隊隻差一件事要做——把那些臭烘烘的屍體扔到城外,他們早就挖好了方方正正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