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一家不正經的醫館!
王村長剛從胡咼成家裡出來,頂著昏黃的月色往家趕,心裡卻暗自琢磨著一些事兒。
村子裡接二連三發生的怪事,總是讓他忍不住的去想三十幾年前的事兒來。
那時候,軍閥之間互相蠶食吞並,彼此之間打的還很厲害,後來突然就不打了。
因為自東邊來了一群很奇怪的人,清一色的白色長袍高帽子,脖子後麵插著紙扇,有的胸前還畫著丹頂鶴。
後來才知道,這群人,都是倭島來的陰陽師,因為南北兩座冰山化開,海水幾乎把整個倭島都給淹沒掉了,幸存下來的倭人死的十之無一,在掙紮了許多年之後,他們趁著戰亂悄無聲息的再次來到了這片土地上。
就是這樣一群人,短時間內,竟兵不血刃的收編了很多軍閥勢力,而不願意歸順的軍閥頭目,幾乎一夜之間,舉家消失了。
而這些軍閥被收編之後,就得到了一條很奇怪的命令,搜捕妖人。
當時的王村長根本不明白所謂的妖人指的是什麼,隻是附近許多道觀和寺廟被直接燒掉了,就連村裡給人過陰的趙寡婦也被那些倭人從家裡拉出來當街活活的打死,打死之後扒乾淨了衣服扔在大路上暴曬,吐唾沫……那副淒慘樣,王村長至今記憶猶新。
後來,王村長左右不忍心,路過的時候脫下衣服把趙寡婦裹起來埋了,可不曾想,第二天就被人告發了,告發他的人用這件事兒換了十斤豬肉回來。
王村長當時以為自己死定了,可一連等了幾天,那些倭人卻遲遲沒有來找他的麻煩,出去打聽之後,才知道,竟然全死了,死相猙獰,麵孔扭曲,隻有放大了的瞳孔裡還殘留著一絲驚恐。
至於那個揭發自己的人,回家燒了半鍋紅燒肉,喝了半斤酒,出去遛彎撒尿的時候,一頭跌進江裡淹死了,屍體至今沒找到。
又過了幾年,其餘的那些陰陽師也不見了,聽說是被個老頭帶人連根兒給滅了。
而那些陰陽師沒了之後,這些隻知道窩裡橫的軍閥頭頭很奇怪的不打了也不鬥了,一個個竟然都心甘情願的回家養老去了,至於中間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故,還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能接觸到的,再然後,新曆就開啟了。
但不管怎樣,打那時候開始,王村長就明白一個道理,人造下的惡孽,就像一筆筆債,早晚是要還的……
也正是這樣的信念,讓他這個大字不識的人坐上了村長的位置。
……
抬手拍胳膊上喝血的蚊子時,王村長便看見了月色下那道模模糊糊的瘦小身影。
“崽兒啊,天都這麼晚了,咋還到處瞎跑?”
王村長背著手,眯眼衝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嗬斥。
葉軒聽見有人在叫自己,有些無措的靠著牆根站住。
王村長走近了,看清是葉軒之後,略微有些意外,放緩了語氣“娃兒,快去睡吧,爺爺送你回去,以後缺啥少啥隻管說!”
葉軒拿手指頭扣著牆縫裡的土塊,低著頭沒去看王村長,良久,隻說“我認得路……”
似乎生怕王村長再問些什麼,葉軒又小聲補充說“家裡悶,我出來透透氣,村長爺,你先回吧,我一會就回去了!”
王村長知道這孩子執拗的厲害,摸了摸葉軒的頭,歎了口氣“那爺爺先回去,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玩會就回吧,彆讓人擔心!”
王村長自然沒注意到葉軒兜裡鼓囊囊的兩個煮雞蛋,說了幾句,就轉身走了。
葉軒靠著牆跟,看著王老漢走遠了,這才低著頭一步一步的往村南小路上走去。
水裡的青蛙成片的叫,驚飛的老鴰在樹梢帶落了兩截枯枝。
貓兒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