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七十載!
南洋片場的攝影棚裡頭,倒是比剛剛的友僑多了不少人。放眼看去,導演、攝像、場務還有七大姑八大姨之類的,是一個也不少。
但也不多一個。
不過聽著滿片場的粵語,楊秋知道這又是在拍粵語片。
還好,不是粵劇了。
看樣子還是部民國片,導演看著還挺年輕,此時正站在穿著一身深色旗袍的女演員旁講戲。
女演員明顯演的是位母親,胳膊彎裡還抱著一個嬰兒包袱,不過包袱裡肯定沒有嬰兒。因為楊秋進來五六分鐘了,除了沒見著包袱有動靜,也沒見女演員往胳膊彎裡瞧上一眼。
至於布景,則明顯是女人的閨房外景了。
不過整個攝影棚裡,最吸引楊秋注意的,不是導演也不是演員,而是站在布景後麵的三個人。
這三人:一人拿一篩,篩子裡放了不少黃豆;另一人,拿一半人高的三夾木板子;還一人,則拿著一把小提琴,呆立在旁。
很神奇的組合,有木有?
沒過一會兒,導演給演員講完了戲,又跑到這三人旁邊,手舞足蹈地比劃了半天,這才走回了導演椅前,站著準備開始拍戲。
“唔要吵!”
“正式了!”
“叮鈴————!”
“預備——!”
這‘預備’一出,攝影棚上麵的道具師便開始放水,水落下來流到布景裡的屋簷子上,便跟著下雨一樣滴溜溜地往下落。布景後麵端著黃豆篩子的那位,便開始搖晃起篩子來。
“唰——唰——唰——”
嗨!
還彆說,這土法特效模擬下雨,還真的挺像!
“開麥啦!”
導演一聲令下,站在窗戶邊的女演員,便抱著手裡的嬰兒包袱,看著窗戶的大雨漣漣,開始了表演。
“我可憐的詩兒……”女演員看著臂彎裡的‘嬰兒’,一臉的悲苦:“出生便沒有了父親,這世道,我們孤兒寡母的,還有什麼活頭?嗚——”
女演員一哭,導演便馬上抬起了他的左手。
“哢嚓——!”
一聲雷鳴,那是後麵拿木板子的那位,使勁地晃動了一下他手裡的工具。
一道閃電,那是攝影棚上麵的燈光師,閃了一下強光燈。
“嗚——”
女演員一聲悲鳴,看著‘外麵’的黑夜罵道:“賊老天,為何要如此折磨我們!”
“哢嚓!”又是閃電加雷鳴。
老天的回應決絕而又冷漠,平靜下來的女人,抱緊手裡的‘孩子’,喃喃道:“詩魂,我想你……想你……”
這時,導演右手一揮,拿小提琴的那位總算動了,一陣淒苦的聲樂,若有若無地被收到了收聲筒裡。
如此過了六七秒,滿意的導演才喊了一聲‘哢!’。
這特麼的!楊秋是真服了。
現場收聲不奇怪,現場搞這麼多人一起配背景聲加背景樂的,這還是第一次見。效果不用多說,好得了才怪,能安安穩穩地一路安排過來,也算這導演有幾分本事了。
又安安靜靜地看了這導演拍了三四場,楊秋便準備打道回府,今天他的三觀有點被顛覆,得回去冷靜冷靜,穩定一下。
不過後來啊,楊秋意外認識這位年輕導演之後,還知道了更奇葩的一件事。
比如拍這部戲時,這導演根本就不是導演,而是——編劇。
對!沒錯,就是編劇!
那這部戲的導演呢?人家一下接了好幾部粵語片,忙不過來呢。反正出錢大老板隻看成片,片子也不求多好,咱就掛個名,再隨便分點錢,找個懂行的人拍拍不就行了。
如此這番電影行裡的奇情怪狀,便不再多加敘述了。
侯王廟和北帝街的‘雲吞麵’導演多,所以雲吞麵攤也多。出了南洋的大門,楊秋也隨便找了一個雲吞麵攤,來了個雲吞麵加底,學著彆人蹲路邊開始胡吃海喝。
一邊吃一邊看著人來人往世事百態,倒也另有一分趣味。
吃完後付了錢,又在路邊買了一份小時常吃的炒栗子,打算平時做做零嘴,用厚牛皮紙包了包,便拿著往巴士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