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年卡了一下,說話一下變得不流暢起來,“我想……我想明天就去,怎麼樣?剛好是周六。”
“……”
“你明天有時間嗎?”少年迫不及待地看向她的眼睛,神情裡是不加掩飾的期冀。
穀雨瞳孔凝滯地看了他一會兒“你……周六不是要上補習班嗎?”
“我妹妹明天剛好也要去隔壁市參加比賽,我爸媽都沒空送她,我就主動請纓了,不過我已經跟她說好了,讓她自己去比,咱們可以趁機去海邊玩一整天,她不會告訴我媽媽的。”謝驚蟄語速很快地說,“我為了這次機會最近天天熬夜做題,縮短時間達到了我媽刷卷子的要求,她好不容易才答應了。”
少年語氣裡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懇求意味,讓遲疑中的穀雨慢慢點了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謝驚蟄險些沒直接跳起來,可最後他還是沒那樣做,他隻是改成了跪姿,雙手撐著地,無比靠近地貼在穀雨麵前,兩眼放光地緊緊盯著她,“我今晚就買票,我們明天早上見!”
“買票?還是今晚?”穀雨耳朵動了動。
“或者明早再買也可以,反正不缺票。”謝驚蟄微笑道,“最好買八點半那一趟的,過去隻要一個半小時。”
穀雨怔了一下“你說的是高鐵?”
“是……”謝驚蟄頓了一下,語氣平和下來,“因為我妹妹需要按時到比賽場地才行,所以這次我們可能隻能坐高鐵過去,但下次,下次隻有我們倆的話,我們就可以坐公交和大巴了。”
“說得好像坐大巴是多難得的好事一樣。”穀雨笑了一下,那笑淡淡地浸入眼睛裡,“坐高鐵不是更好嗎?”
不等謝驚蟄說話,她就道“我來買票吧,畢竟是我邀請的你。”
“不用……”
話沒說完,謝驚蟄就在少女的目光裡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換了一句“那我妹妹的票不用你買,她有的是錢。”
“好。”
·
晚上放學後,穀雨騎著自行車一路回到家,從唯一屬於她的小櫃子裡掏出了一隻老舊的信封,又帶著信封走出巷子,找到了街邊的一家裁縫店裡。
“喲,這不是穀雨嗎?”快要關店打烊的老板娘看著少女笑起來,“終於攢夠錢來買你的舞裙了?”
“吳阿姨。”少女捏了捏信封,垂著眼,“我是來換錢的。”
她抬起頭,把手裡的信封遞過去,“這裡一共是三百塊,我想請你給我換成整鈔。”
老板娘表情都滯了一下,隨後她高高的挑起眉來,驚訝地“咦”了一聲“你不是來買裙子的?”
“不是。”
“不買了?”
“不買了。”
老板娘嘖嘖兩聲,把信封接過來“這可真是稀奇了,攢錢攢了這麼久就為了買套裙子,怎麼好不容易快夠了又不攢了?”
她從信封裡把錢拿出來,厚厚的一大疊,幾乎全是一塊一塊的,隻有最下麵墊著一張十塊和幾張五塊的。
老板娘倒也不嫌麻煩,乾脆就坐在縫紉機後麵細細數了起來,一邊數一邊跟穀雨聊著天。
“換整數去乾嘛?有急事?”
“算是吧。”穀雨垂眼看著那一堆錢,臉上帶著很淡的笑。
“看來的確很急了。”老板娘笑起來,“那裙子還買嗎?”
“買啊。”
老板娘沒忍住搖了搖頭,“看你又要省吃儉用地攢到哪一年。”
那疊舊零錢被點了兩遍,老板娘才抽了三張一百的給她。
穀雨伸手接過,跟老板娘道了謝,轉身離開了。
跨出門後她腳步頓了一下,側身朝裡麵看去。
在逐漸暗淡下來的燈光裡,裁縫店的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其中有一件雪白的芭蕾舞裙。
穀雨盯著那條裙子,在室內燈徹底暗下來之前,把那三張鈔票揣進兜裡,轉身大步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