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青山按著隱隱作疼的腦袋起了床,順子伺候他吃了碗一大早從外麵買回來的清粥。
臨出門的時候,順子斟酌著向蘇青山開了口:“老太爺,昨兒小子在灶房燒水的時候,擾了隔壁媽媽安眠。小子想著下晌買包果點兒過去賠個不是。”
“隔壁有人住在耳房?”
京城人家,家中耳房大多數不是做茅房便是堆放雜物,沒想到住了人,不免蘇青山有此一問。
順子回:“小子想著,大概是個做雜事的婆子,睡眠淺。”
蘇青山聽順子這麼說,他從懷裡摸出來五兩銀子,“這錢你拿去,多買幾包點心果子,給左鄰右舍的都送去一包。咱們搬來之後還沒有給鄰居們打招呼呢,家裡沒有個女人當家,我一時也沒有周全到。”
順子接了銀子,點頭應是。
蘇青山搬到杏林巷之後,便一直忙碌。
按理說,他搬過來之後,該買幾包點心果子請鄰裡吃茶,結識一下前後左右四鄰才是,隻家中娘子不在,著實沒有周全到。
順子辦事兒爽利,半下午回來就把點心給四鄰送了過去。
臨到東邊隔壁人家的時候,順子手中剩了三包點心,他打算一包給耳房的婆子賠禮,兩包送給主家。
采買的時候都是算好了的。
順子輕拍了兩下門環,隨著裡麵傳來的一聲“來了”,門被個年過半百的婆子從裡麵打開。
那婆子把門拉開一搾寬的縫,問站在門口的順子:“小哥兒,有何事?”
順子滿臉堆笑說明了來意,那婆子眼睛一瞪,氣呼呼地剜了順子一眼,“原來竟是你小子,半夜不睡覺擾人清夢。”
順子忙拱手致歉:“對不住媽媽,還望媽媽原諒則個。”說著忙遞上一包點心。
“這是給媽媽的賠禮,萬望媽媽收下。”
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說她昨兒被吵醒罵也罵過了,現下人家提著禮上門道歉,她也沒有不原諒的道理。
那婆子把門又打開了一點兒,伸手接過果點,臉色隨即便也好看了幾分。
這婆子所住的隔壁就是他家灶房,以後老太太帶著郎君來了,家裡便會開火做飯,嘈雜是一定還會有的。
順子見她臉色好,便準備再多說幾句,“媽媽所住的房子隔壁便是我家的灶房,現如今隻有家主和小子兩人住,家裡沒有請廚娘。以後請了廚娘,免不得還會吵到媽媽……”
順子說著停了下來,偷偷瞅了那婆子一眼,果然見她臉色又暗了下來。
順子不再多說,他忙又拿出另一份點心遞了過去,“咱們剛搬過來,這是我家主子請鄰裡吃茶的,煩請媽媽代為轉給你家主子。”
那媽媽剛伸手接過順子遞來的另外兩包果點,院子裡傳來一聲問話:“李媽媽,外麵是哪個?”
“隔壁新搬來的小哥兒,過來送點心果子呢。”李婆子揚聲回話。
過了一會兒,便聽裡麵說:“請進來回話。”
李婆子重新把果點塞回順子手裡,把大門打開,“小哥兒隨老婆子進來吧。”
李婆子提著她的那份果子領著順子進了垂花門。
剛進門,就見正房門口站著個四十餘歲的婆子。
她頭發梳得光亮,身上穿了一身深褐色及膝的綢緞窄袖褙子,見順子進來,向他招了招手。
順子走進兩步,停下來對她拱了拱手,而後跟在她身後去了正房堂屋。
堂屋裡靜悄悄的,順子想著這時候屋裡怕是隻有女主人,於是他始終知禮地低著頭。
他進到屋門口就停了下來,悄無聲息地,眼前突然出現一雙塞進繡鞋裡的小腳,他忙弓著身往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