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帝的決意和勇氣,不敵文清羽的謀己。
或許,若是在薑萬象還活著的時候,薑高能夠在薑萬象的身邊,更多地曆練,更多的嘗試磨礪爪牙,可是此刻的薑高,猶如一條幼龍,麵對著在亂世馳騁十餘年的天策府眾人,豪情之下,終究還是有太多稚嫩。
應帝之計,東都城兌子太平軍,成功!
文清羽將計就計,連環計。
太平軍反向牽製應國國內二線兵團主力,成功!
而後再整個天下產生了一係列的反應齊郡王薄,突圍成功!
孟讓,突圍成功!
北海郭方預、清河張金稱,突圍成功!
竇德,單雄所部,突破封鎖!
馬蹄之聲,奔騰如雷霆,竇德虎目怒睜,他已看到了那鉛色的雲氣,看到了雲氣翻卷滾動壓製下來了,他已經看到了蒼龍紋的戰旗,看到了賀若擒虎的大軍。
那是天下前十的神將大軍!
此番衝陣,則恐怕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但是,也已行至此處,大丈夫,安有回頭之理?!
竇德深深吸了口氣,忽而大聲道:「眾兄弟,隨我等衝陣,丈夫之心,
英雄之誌,就在此刻!」他率領這一支一萬多人的起義軍,他們沒有什麼軍陣,沒有什麼兵家的傑出手段。
但是在這一瞬間的衝陣,那種決意,卻已至於了極處。
這等決意,這樣的力量來自於什麼?
來自於雙腿生蛆的老父,來自於死在他鄉的哥哥,來自於被硬生生活埋了的兒子,來自於心底的不甘心。
他們知道,他們隻是那卑微到了極點的人,得跪在那些達官貴人的身前,就像是雜草一樣,任由一隻一隻的腳踩過去,把他們踩到泥土裡麵,踩進去了,還得卑微笑著說沒臟了大人的鞋子才是。
但是,就算是他們!
就算是名如雜草塵土的人,也會憤怒,也會咆哮。
沒有什麼軍令,沒有什麼約定,有的隻是憤怒的衝鋒,竇德所部,成功鑿穿入了賀若擒虎後方,狠狠撞擊到了這個名將的戰陣軍勢之中。
這些百姓,這些反賊,這些,義士。
在衝陣的一瞬間,遇到職業軍人之後,就被這些職業軍人的精悍訓練所撕裂,斬殺了,所以,追逐著父親而來的,死於刀劍;為了兄長複仇的,為槍刺穿,鮮血瞬間散落下來了。
鮮血落在大地之上,悲愴的氣息。
猶如追逐著火焰焚燒的飛蛾,但是就隻是一刹那的光芒,
他們揮舞起來手中的兵器,他們要緊了牙齒,他們瞪大了眼晴,朝著敵人的頭頂,脖子,狠狠砸下去,喉嚨裡麵含著血,咕嘧著沙啞著咆哮:
「死啊!!!」
「還我阿爹命來!」
第一批其實很弱,他們被賀若擒虎的精兵廝殺了。
但是第二批,第三批,不停歇。
悍勇,瘋狂。
應國軍隊的校尉驚懼,怒罵道:「汝不怕死乎?!」
他的長槍戳入一個年輕人的腹部。
那年輕人張口噴出鮮血,但是抬起頭,雙目卻帶著血淚。
大哥死於戰場,父親亡於運河,娘親心傷而病,倒在床榻之上,嫂子和弟弟一起為了娘親去找糧食,吃了糧食的人成了反賊,最後嫂子和弟弟被活埋了,娘親嚎了三天上吊了。
全家上下,就我一個人。
活著,圖什麼?
為什麼,不怕死?
青年的眼晴發紅,他怒吼著往前,任由長槍貫穿身軀。
伸出雙手,死死抓住那校尉的脖子奮力掐著。
咆哮的浪潮,衝破了英雄的軍隊,賀若擒虎的後方出現了一絲絲遲滯,
竇德身上中了箭矢和長槍,卻悍勇往前,他手臂握著一柄槍,把槍高舉,上麵有麒麟紋的戰旗。
竇德怒吼咆哮道:「嶽鵬武!!!」
「中原竇德,前來援助,這百姓之命,性命如火!”
「公可願與我等共赴死地!」
可願共赴死否?
金翅大鵬鳥的鳴嘯衝向天空,代表著嶽鵬武的回應,如果是其他的戰將的話,或許不會在這個瞬間幫助這些百姓起義軍,甚至於會將這些起義軍當做棄子,但是此地不同。
隻因為一個原因罷了。
這裡的起義軍,是餓得活不下去的百姓。
而這裡的大帥。
叫做嶽鵬武。
神槍瀝泉撕扯鳴嘯,嶽鵬武突入戰場之中,他和胸懷死誌的賀若擒虎,
實力相差仿佛,但是此刻,竇德帶來的起義軍,化作了那推倒勝負平衡的一道契機。
嶽鵬武抓住了這一線契機。
賀若擒虎身上傷勢極多,他攔住嶽鵬武近二十日,大軍對壘,交鋒數次,早已負傷不知道多少,此刻最後之戰,兀自奮起拚殺。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道聲音傳來了:
「嶽帥,齊郡王薄,未召而來!」
「孟讓願為嶽帥鋒矢!」
「北海郭方預———!
「清河張金稱———!
一道道聲音,一支支千人左右的起義軍踏入戰場,他們不能夠和頂尖的神將廝殺,但是卻成為了那最後的一股力量,一點一點撕扯開來了應國大軍的軍勢。
嶽鵬武成功突破戰局,賀若擒虎奮起最後的勇力,雙方戰爭鬥,你來我往,打得激烈肅殺。
那衝天而起的巨蟒咆哮,震動風雲,
不知道過去多久,忽而覺得眼前一亮。
金翅大鵬鳥軍魂法相朝著下麵撲殺。
雙翅忽而一收斂,爪子猶如兩把匕首利刃,直鑿入了這巨蟒法相的七寸,忽而長鳴嘯,振翅而起,那巨大的蟒蛇法相僵硬住了,而後朝著下麵倒下去了。
在倒下去的同時,從金翅大鵬鳥法相撕裂的痕跡為中心,開始了層層疊疊地碎裂開來了。
賀若擒虎緩緩低頭,看著刺入他體內的那柄瀝泉神槍。
殷紅的鮮血不斷從身上的傷口處流淌出來了,他頭昏目眩,忽而聽到後麵一陣大響,卻見得竇德他們衝到了大的位置,不知道誰人做的事情。
那墨藍蒼龍紋的大鬣翻卷著朝著下麵落下來了。
忽而,那些起義軍們紅著眼晴,握著刀劍和兵器,猛地朝著上麵一刺過去了,刀劍和槍刺穿了那巨大的,猶如雲端的夢一般的大蠢。
下一刻,那代表看大應國的蒼龍紋大蠢就撕裂開來,
賀若擒虎張了張口,竇德,單雄,還有其他更多人的長槍刺到他的身上,賀若擒虎看到了那些人裡麵,還有許多是紅看眼晴的百姓。
賀若擒虎抬起了手中的兵器,要最後一股力氣,把這些人狠狠的殺死,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卻忽然想到了薑遠那時候要對叛軍用兵。
他想要拒絕。
可是最後,因為女兒和外孫,還是同意了。
在他的計策和軍略之下,應國兵團成功擊敗叛軍,但是之後就是坑殺三萬人,賀若擒虎看著這些百姓的麵容,神將握著兵器的手掌,卻似乎一點一點失去了力量。
他手中的馬猛然握緊,沒有去殺死這些普通百姓,隻是握緊兵器,朝著遠處一拋,那馬跨越戰場,穩穩落在了大地之上,鳴嘯嗡鳴肅殺。
起於戰場之上,死於百姓之手。
賀若擒虎放聲大笑,笑聲悲愴。
笑聲夏然而止。
這位在天下征戰六十年的神將,戰死,身軀朝著後麵重重倒下去了,即便是倒下去,雙目仍舊睜開,看著天空,隻是卻失去了往日那頑強堅硬的意誌。
嶽鵬武,擊破賀若擒虎!
鎮北城十五萬大軍,頂尖神將嶽鵬武,徹底擁有自主權。
以正合,以奇勝。
奇兵已來。
決勝之刻已至!!!
而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段,在這大軍對壘的最核心最前方之軍隊。
秦皇和薑素彼此對峙了二十餘日,而文清羽和薑高的後方戰場,最後的太平軍,和當代的應帝兩方決死的分量,終究逼迫著這裡也踏入了大戰的漩渦。
終於也導致了這連綿百萬軍勢的最關鍵之處局麵激化。
薑素和秦皇廝殺,雙方神兵碰撞,打得四方震蕩,仍舊猶如往日一般難以分出勝負,按看往日每次的試探,這個時候,就該要雙方後撤對壘。
薑素忽然招式一變化,神槍寂滅不退反攻。
用之前的二十餘日編織了一個「謊言’和‘習慣’
之前許多次的撤兵,隻是為了此刻的一瞬間壓製,而在薑素的神槍寂滅壓製下來的時候,無聲無息,甚至於連破空的聲音都沒有,一道光芒朝著秦皇的後腦刺穿而來了。
這箭矢太快,速度太快,太過於淩厲。
甚至於連聲音都追不上。
天下第一神射高驤·暗子掀開!
當日的大汗王,就是在最後拚死的時候,遭遇這一招,打斷了法相和氣運的聯係,這就是神將高的傳說之氣特性,但是,就在這一枚箭矢將要射中李觀一法相的時候。
秦皇的後腦,忽而有一層一層的漣漪散開來。
層層疊疊鋪開,化作了銀色漣漪的流光,彼此連攜碰撞,一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道七星八卦九宮十方層層散開來了,那箭矢竟然緩緩陷入其中。
頂尖神將,隱藏時期的關鍵一箭,竟被吞噬。
秦皇輕聲道:「大軍列陣二十餘日。”
「我在等陣魁前輩的陣法推演冷卻。”
「你在等什麼?」
薑素本來不覺得有異樣,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左側卻有一股銳氣逼近,
瞳孔收縮。
一把劍,木劍龍圖,出現在了自己的左側。
而薑素的察覺速度,比起武道傳說該有的感知,遲緩了一個刹那。
因為,他的左眼被狼王斬碎。
即便是武道傳說,本不會有這種條忽,可是他習慣了三百多年的雙自完好,而瞎了眼才短短幾年,終究有影響,
隻是一個極短暫的刹那。
不過一動念。
但是這一個刹那,在武道傳說的交鋒之中,已足夠致命。
軍陣加持。
劍氣鳴嘯之聲,衝天!
秦皇嗓音,平靜從容,似是要令這三百年亂世,重歸太平。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