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親自斬殺了薑素。
代表著應國的最強戰力,以及最高統師之死。
即便是這裡的應國大軍仍舊還存在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力量,但是在缺乏頂尖名將的情況下,殘留的應國大軍,也是無法和秦皇相抗衡的。
李觀一呼出一口氣,在精氣神鬆懈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疲憊感才湧動著浮現出來,他低下頭看著身上的甲胄,頂尖的寶甲之上多有切割出來的傷痕。
太師薑素戰死沙場,對於整個應國大軍的軍心都是一種巨大的衝擊,高驟在麵對著秦皇和嶽鵬武,釣鯨客的圍攻,最終落敗。
倒不如說,高雖然踏上戰場,但是並沒有為了應國而死戰赴死的決意。
在最中心的戰場初步落下帷幕之後,李觀一和破軍,元執等人彙聚,他穿著甲胄戰袍,一身戰場之上,淩冽肅殺的煞氣,走入中軍營寨之中,見得了破軍,
元執。
隻是現在,這兩位頂尖的謀臣,都是麵色有些蒼白。
都是已耗費巨大心神的狀態。
這二十餘日的對壘和征戰,說是二十餘日的爆發,實際上隻是最後的決勝,
真正的勝負,是在之前足足四年時間,甚至於十幾年的時間裡麵,一點一點地鋪墊出來的。
如同一株大樹,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卻不可以隻見得了果,卻不見之前的生長。
李觀一難得在破軍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疲憊的感覺,但是雖然疲憊,卻仍舊難以掩蓋那種得意,八百年天下,三百年亂世的收官之戰。
想來這位頂尖謀土,確確實實,是極為得意驕傲的。
赤帝敗破軍霸主而成就八百年天下。
如今破軍輔秦王而破四方結束亂世。
如今收官落子,也算得有始有終。
破軍微一拱手,道:「主公,如今薑素已經敗亡,應國大勢已去,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殘留的應國大軍之中,必也還有那些個頗有野心野望之輩。」
「千秋青史,都有經驗和教訓了。」
「破敵之首易,但是在擊敗對方的主將之後,那些殘兵,潰軍,才是最大的隱患,大多都會被豪強,名將率領,流竄於各地,又有兵馬,又有甲胄,化作流寇,百姓難擋,我等也難以把他們輕易的絞殺。」
「一旦這些人勢大起來,想要處理就極棘手了,短則需要數年,長則十餘年,二十餘年,都未必可以根除,主公,且請下令,變化軍陣,將這些賊人流寇,儘數拿下!」
「可。」
李觀一頜首,隻是下令之後,卻發現諸軍合圍,卻沒有來自於東側的李昭文,薛神將,他們奉命率領墨家機關陣,前去攔截宇文烈和宇文家諸將,卻一直沒有回來。
李觀一麵色微變,道:「破軍先生,元執先生,且領我軍旨,前去將所有潰軍壓製!」
「我去尋他們!」
李觀一騎乘神駒,手持神兵急急趕赴那一處戰場。
而在數日之前。
在距離大戰核心之處百裡左右的局部戰場之上,肅殺之氣逸散,遍地倒下的,皆是戰死者的屍體,薛神將機關人和宇文烈對峙。
樊慶大口喘息,右手拄著兵器,左臂鮮血淋漓,被箭矢洞穿,眼見手臂已廢,更有數名熟悉的戰將倒伏在地上,眼見不活。
公孫懷直老爺子倒在墨家機關那裡,不知生死。
契芯力腹部一個槍洞,黃金彎刀騎兵已被打殘,若不是有續命的丹藥塞到嘴巴裡,還有侯中玉的止血散不要命地往傷口上填,這位悍將也要身死。
即便如此,以宗師的生命力,也隻剩下苟延殘喘之氣。
李昭文甲胄上多有裂痕,兜鼇落在一側,尚還有戰鬥之力,卻也是她踏上戰場至今所受的最大傷勢,戰場之上,多有裂痕,兩尊白虎的咆哮震動四方,這麼多天,震得樊慶的耳朵發嗡。
但是此刻,卻也已經止住了。
薛神將,宇文烈。
他們的眼裡也隻有彼此了。
猶如捕獵的猛獸,彼此忌憚,緩緩步,雖然沒有立刻出手去廝殺,但是這等忽然安靜下來的沉凝,卻比起之前,營造出來了一種更為巨大的壓迫和壓抑的感覺。
如同被浸泡在了水中,猶如天地萬物都墜入了琥珀沼澤之中,讓人喘不過氣來,隻有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呼吸的聲音,還有鮮血帶來的血腥氣,襯托著這般的肅殺。
宇文烈看著眼前的五百年前天下第一神將。
薛神將也是如此。
這位曾經的頂尖神將,終於沒有了半點的嬉笑。
破軍奇謀,元執大陣,各路的軍團當中,隻有這一個地方,無論是應國還是秦國,都沒能夠完成既定的戰略目標,隻有宇文烈,死死攔住了秦軍的攻勢。
二十餘日對壘,不斷征戰對峙,雙方都不曾後退一步。
也因此,這裡也化作了整個天下最慘烈最凶狠的戰場。
雙方都知道這個節點的重要性,也因此,儘數不退。
都有各自的理由。
也唯獨死戰罷了。
李昭文,樊慶,契芯力等人,全部不是宇文烈的對手,在這裡,也就隻有薛神將可以攔截住這神威大將軍的鋒芒,宇文烈平緩呼吸,以止住胸口的刺痛,他握了握重槍,提起兵鋒。
宇文烈仍舊言簡意:
「來罷。」
薛神將放聲大笑,手臂一揚,握住了猛虎嘯天戰戟。
「好,來,我倒是要看看你這一隻小白貓。」
「還有幾分膽魄,還有幾分手段。」
宇文烈的語氣冷淡脾睨:「薛擎蒼,我會告訴你。」
「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薛擎蒼,陳霸仙,五百年前最強的帝國雙璧,如今隻剩下一位的倒影,也要借助武道傳說張子雍最後的底蘊,完成此戰。
麵對著宇文烈的決意和英武煞氣。
薛神將想了想,隻是把猛虎嘯天戰戟夾在胳膊下,伸出左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按在一起搓了搓,似乎是在呼喚似的,微笑道:「嘬嘬。”
「來,小狸貓。」
「嘬嘬嘬嘬嘬。」
樊慶:
”..
這薛神將的急轉彎實在是太快了。
樊慶一口氣沒喘上來。
反倒是弄得胸口刺痛得要命。
這個麒麟軍中肅穆的師才忍不住罵一句娘,覺得呼吸裡麵,唾沫裡帶著血,
鼻子裡帶著血腥味道,但是在這等情況下,他都有種無言以對的想苦笑的感覺。
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在各路戰場最為慘烈的戰線,最為難纏的敵人這種情況下,薛神將的嘴巴,仍舊和淬了毒的刀片似的。
他覺得,如果換自己在宇文烈那邊的話,未必還能繃得住。
宇文烈的臉龐卻肅殺冷漠,他身上的甲胃已多有戰痕,他的氣息已經不像是最初時候那樣磅礴了,但是他的意誌仍舊堅定果敢,他的脊背仍舊筆直。
他握著重槍,手腕一轉,這把重槍旋轉一周,皆在手掌中,伴隨著一陣陣低沉肅殺的呼嘯聲,白虎法相在他的身邊越發張揚。
在秦武侯稱王之前的那一戰,他的白虎法相,已經被李觀一在戰場上正麵擊敗,因而失去了白虎大宗的命格和氣魄,隻是化作了如同薛道勇一般的,正常的白虎法相。
但是此刻不同。
那白虎爪牙森然,一雙淡金色的瞳孔死死盯著眼前的,五百年的天下第一神將,銳氣森然,身軀之上,再度浮現出來了淡淡的星光。
白虎大宗?!
薛神將的目光微微收縮,身後猶如一座小山般大小的白虎法相按爪,露出獠牙,發出了一陣陣肅殺危險的猛虎咆哮聲音,死死地鎖定了眼前的敵人。
氣氛越發壓抑,越發肅殺,這等氣息甚至於往下壓製到了,不允許其他任何人插手這一次大戰的層次了。
薛神將和宇文烈同時動了。
宇文烈神駒嘶鳴,手中的重槍一如既往朝著前方刺殺,背後的白虎法相昂然咆哮,張開療牙,朝著薛神將的方向撲殺而去。
薛神將裹挾兵魂大勢,手中猛虎嘯天戰戟斜著劈斬而出。
卷濤!!!
當年他傳授給李觀一的戰戟絕殺,再度在這裡出現。
硬生生去化解了宇文烈這一招的霸烈之氣,
重槍和戰戟以極為玄妙的姿態,帶著決意和兵家洶湧的形勢,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進發出的聲音猶如雷霆一般,轟鳴,震蕩。
氣浪炸開,朝著四麵八方鋪展開來。
兩尊白虎法相咆哮衝天。
都是當世頂尖的神將,軍勢的碰撞,重槍和戰戟的較量,還有意誌的決意,
兩人的招式碰撞,已經不再是尋常的人可以參與的,樊慶,李昭文都隻能看著他們的拚死決意。
薛神將放聲大笑:「哈哈哈,這般招式,倒是還有些趣味了,來!試試看!」
宇文烈氣度冷然清俊,手中重槍和戰戟碰撞數招,彼此架住,然後順勢一絞,兵器的鋒銳方向都偏移,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在地上撕裂開一道道巨大的溝壑。
順勢拳腳相出。
狠狠撞擊在一起。
他們的招式都已是當世的第一流。
他們的法相也已是九重天之上的層次,在這樣的廝殺之中,宇文烈和薛神將的氣息彼此地牽引l,開始逐步踏破,逐步接近九重天之上的層次。
薛神將目光掃過樊慶,李昭文。
樊慶的心中一個咯,忽然感覺到了不妙和不安,道:
「前輩!!!」
「此處打得不痛快,宇文烈,來!」
薛神將戰戟一轉,引導宇文烈朝著遠處而去,宇文烈目光垂下,同樣如此,
兩位白虎大宗。且戰且打且走,打得大地進裂,樊慶等人想要去追擊,但是卻也隻是隻能駐紮在這裡。
薛神將和宇文烈,廝殺戰,不退,不撤。
他們都是極端驕傲的人,兩人不斷廝殺,爭鬥,到大日落下,星辰起來,明月高懸,西方白虎七宿的光芒大亮。
再到這大日升騰而起,不斷地斯殺,不斷的戰鬥。
足足數日時間,兩人都不曾停手,兩名神將,承載龐大軍勢,拚儘一切的斯殺,幾乎改變了方圓十餘裡的地形,打得大地崩塌,出現一道道裂隙。
江河的水流滲入了這等的裂隙之中,又被神將的勁氣打得騰空落下,化作雲氣和水霧,水霧被戰戟和重槍劈碎,裹挾勁氣的神兵帶著一股熾烈的高溫,將這雲氣都點燃。
轟!!!
又是一日的天明,又是一日的廝殺,
長槍和戰戟的碰撞,炸開一層層的雷霆,大軍的軍勢已經不能夠繼續為兩位神將提供軍勢的加持,他們就以戰將獨自之身去死戰。
薛神將隻是一股氣息死撐著,機關早已經遍布了密密麻麻的裂隙,猛虎嘯天戰戟幾乎要握不住,而重槍壓下的時候,宇文烈的手掌也似乎在微不可查得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