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寶是西營出身,當初率眾投降吳三桂時乃是無奈於瀾滄江畔嚎哭剃發。
降吳之後也一直致力於攛掇吳三桂反清,因此被清廷列入平西藩將領“黑名單”中,要求吳三桂將馬寶調往它處秘密解決,結果被吳三桂借口若調馬寶降兵定會作亂為由頂了下來。
如此堅決反清之人,怎麼可能利用清軍之手消滅始終堅持抗清的順係力量呢。
往前推三十年,八大王和李自成那好的可是穿一條褲子的。
西營和順營也都是推翻明朝的農民軍主力。
因此馬寶不可能同意韓大任的借刀殺人之策。
然而有些事馬寶做不了主。
韓大任雖是兵部尚書,不過這個尚書並無多少實權,所以韓大任不滿足隻當一個空殼尚書故一直想帶兵上前線,然而由於他之前隻是王府侍衛統領並無多少領軍經驗,因此吳三桂始終不同意其帶兵出征。
無奈之下,韓大任便一心巴結大周王朝的大紅人夏國相,希望這位皇帝最為看重的大女婿能幫他圓夢。
兵部尚書再無實權,於軍事部署上也有一定發言權,軍中人事晉升、物資調度兵部也是能乾涉的,以皇帝之下第一人自居的夏國相為豐富羽翼自是樂得接受韓大任的巴結,對其許諾若是能殲滅達素集團,則在嶽父麵前為其遊說使之代替右掖將軍衛樸成為江西方麵的吳軍統帥。
有這承諾在,韓大任更是積極為夏國相所驅,不僅大事小事附和夏國相,更是甘願充當這位國公爺的“出聲筒”。
說白了,借清軍之手消滅順係餘部就是夏國相的主意。
目的有二。
一是幫嶽父吳三桂解決心中刺闖軍餘部;
二是借機削弱連襟平虜侯王永康的實力。
雖然因為王五這個小女婿的存在,吳三桂沒有將消滅忠貞營視為當務之急,隻想等推翻滿清後再騰出手收拾忠貞營,但若能有機會借清軍之手收拾掉忠貞營,吳三桂恐怕也是樂見其成的。
畢竟,闖軍和吳三桂之間的仇恨不在清廷之下。
忠貞營包括那位朱明韓王、洪部院、潘監軍也不可能向他吳三桂俯首稱臣,雙方將來必有一戰。
那深知嶽父心思的夏國相肯定要不遺餘力幫嶽父解決這個隱憂。
利用清軍解決忠貞營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至於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連襟,夏國相一開始根本不放在眼裡,甚至認為這個妹夫就是個笑話,所謂能打也不過是占了西山地利,穆裡瑪個蠢貨以己之短擊人之長而矣。
荊州滿城之戰也不過是關門打狗,趁人不備。隨後的荊州保衛戰與其說清軍是被王永康擊敗,不如說清軍是被嚴寒天氣打敗。
正所謂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耳。
充其量也就是第二個馬寶,不足為慮。
不曾想這個之前從未放在眼中的小連襟竟然夥同張長庚一起在武昌擁立嶽父稱帝,把本應屬於大女婿夏國相的擁立首功給“竊”了去,加之庶孫之事,原本遊離在吳周陣營的王五地位不斷攀升,不僅被嶽父封為湖廣總管,還與馬寶、張國柱、王屏藩、鄭蛟麟、李本琛等吳軍大將一起被封為侯爵。
風頭盛的很,讓夏國相這個大姐夫如芒在背,十分不舒服。
加之小連襟還據荊襄要害四地,手中兵馬三萬,還與忠貞營關係密切,這真要把達素主力吸引過去給吳軍主力創造圍殲機會,戰後不管是信任還是地位這個小連襟必定直線上升。
很難說在嶽父心中這個小女婿的地位有朝一日會不會和大女婿比肩。
作為大女婿的夏國相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他好不容易讓與之不和的二連襟胡國柱留在雲貴做了“冷板凳”,怎麼能讓一個半路冒出來的小連襟坐享其成,搶了其在嶽父、在大周王朝的份量呢。
但利用清軍削弱妹夫這種事,夏國相再是厚黑也不可能當眾說出,隻能借由韓大任這個外人之口道出。
從軍事角度看,繞過汝寧直接奔襲達素後方也確存在諸多危險,真要因為糧道被斷導致吳軍北伐失敗,責任誰能承擔?
夏國相知道馬寶會反對,也知道自己也不能真就坐視西線不管,畢竟嶽父那裡是傾向小女婿方案的。
為求公允,也讓人無話可說,夏國相在馬寶和韓大任吵的不可開交時,以“和事佬”身份拿出了一個看似可行的方案。
就是馬寶以騎兵一萬快速推進搶占黃河渡口,其餘兵馬則由他夏國相指揮攻打汝寧,拿下汝寧後大軍立即西進,會同馬寶完成對南陽達素集團的合圍。
這個方案看著比較穩妥,照顧了兩頭,但卻變相的將吳軍主力的指揮權從馬寶手中奪了過來。
隻要馬寶同意這個方案,他就隻能指揮那一萬騎兵了,而不是指揮雲集在信陽的四萬步騎大軍。
馬寶麾下將領哪個沒看出夏國相的用意,一個個均是變色。
不是擔心他們以一萬騎兵能否快速穿插,完成搶占黃河渡口的任務,而是擔心夏國相萬一故意在汝寧耽擱怎麼辦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直以來馬寶都是站在皇帝二女婿胡國柱那邊,與夏國相時常衝突,誰敢保證夏國相不會豬油蒙了心借機報複馬寶呢。
未想馬寶聽了夏國相方案後,竟是當即說道:“就這樣定了!汝寧由公爺負責,我帶兵穿插。”
“將軍,”
李遠情急之下便想開口勸阻,馬寶卻是揮手止住,對在場奉命率部趕來增援的驍騎左將軍範齊韓、右將軍廖進中等人道:“我走後,諸位皆當以國公之令馬首是瞻,以大周存亡為係全力攻打汝寧,不使北伐大業功虧一簣!”
範、廖等將領不敢摻和夏國相和馬寶之間的事,當下皆是應聲。
馬寶也不耽擱,當下與夏國相交接,徑領本部一萬騎兵直奔長樂關而去,途中麾下諸將還是不放心不斷勸說馬寶不要過於相信夏國相,起碼得派人將此事上報禦營,請陛露醬儐墓嗖判小?
“我馬寶是為陛下打天下,夏國相真敢害我,縱是陛下至親之人,陛下也饒不過他!”
馬寶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唯恐錯失戰機的他於長樂關會合次子馬自援等人後即行北上,沿途根本不與清軍糾纏,將士皆一
人雙馬,馬歇人不歇,晝夜疾馳浩蕩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