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複會負責直隸的是“五祖”老三馬超興,此人手上功夫厲害,不僅能一掌拍斷木柱,還能用筷子夾住打過來的鐵丸,屬於正宗的江湖奇俠,“五祖”中個人武力值最高。
燕京在直隸範圍,相應刺殺活動理論上得由馬超興這個光複會直隸舵主來安排。
不過,由於五人出身鄭係,“五祖”老大蔡德忠之父蔡祿又是響應吳三桂造反被清廷鎮壓,所以王五不敢將刺殺吳應熊的事交給馬超興。
萬一事泄,吳周集團就不是他推翻滿清的工具,而是讓他萬劫不複的存在。
以王五現在的地盤和實力,根本不可能打得過吳軍。
除非,他再次降清。
不過以他之前降而複叛以及在荊州對八旗的種種作為,清廷不可能再給他這個機會。
所以最終負責刺殺吳應熊的是毛遂自薦的道長浮塵子。
一個完全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為保障此次刺殺任務圓滿成功,王五又將身邊得力的幾名親兵交由浮塵子指揮。
帶隊的許沛東父祖都是明朝西北軍戶,後來跟了李自成造反,隨李過、高一功從陝北一路退到湖北,李過死後跟了劉體純,在劉體純的老營任錢糧官,為人頗是精明能乾。
其餘幾人也都是從巫山隨王五突出來的劉體純舊部,忠心這一塊絕沒有問題。
浮塵子等一行分作兩批經鄖陽秘密潛入河南抵達燕京,隻是雖知道吳應熊住在哪,但因幾人都是漢人根本進不了滿城,便各自潛伏在外城尋找能夠進入滿城的機會。
多方打聽之下,得知外城的剃頭匠和衛工能夠進入滿城,浮塵子便讓許沛東等以各種身份接近這兩類人,通過請客喝酒,賭錢等方式漸漸與幾個衛工熟悉,不僅獲得了這些衛工信任,還知道了他們的住處。
結果自然是圖窮匕現。
幾個“引狼入室”的衛工在浮塵子重金利誘以及家人性命威脅之下,被迫答應帶浮塵子他們進入滿城。
為打消這幾個衛工的後顧之憂,同時也為確保這幾個衛工不出賣他們,浮塵子讓許沛東安排這幾人的家小離京前往荊州。
在衛工的幫助下,浮塵子一行通過隱匿在糞桶中的方式悄悄進入滿城。
原是準備直接潛入吳應熊府邸刺殺,不想吳應熊府邸外看管侍衛和親軍太多,幾人再是能打也不可能從這幫侍衛和親軍眼皮底下衝進額駙府。
衛工在滿城“工作”時間是固定的,時間一到就得出城。
因此,浮塵子他們也不可能長時間停留在滿城,加之無法進入額駙府,故而這次刺殺吳應熊的任務很有可能就此胎死腹中。
然天無絕人之路,兩名扮作衛工到額駙府後門收馬桶的親兵,無意從送馬桶出來的下人口中得知額駙明日要上朝。
那下人說的時候臉色明顯有喜色,自是以為朝廷不再為難額駙和公主。
主子日子好過,他們當下人的自然也好過。
主憂仆悲,主喜仆歡的道理。
儘管不知道清廷為何讓一直被看管的吳應熊明日上朝,但浮塵子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刺殺機會,而且把握很大。
因為官員上朝那會天還黑著,路上沒多少人,動手之後附近值守的清軍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隻要搶在城門關閉前逃出去,他們就不用擔心被困在滿城。
許沛東也認為錯過這次機會就很難有下次。
唯一麻煩是眾人在滿城沒有落腳之地,不可能在外麵等一夜不被巡夜清兵發現的。
好在一個負責收旗人馬桶的衛工說附近有所空置的宅子,原先居住的旗人一家被朝廷遷到了荊州。
浮塵子當即決定眾人就潛在那旗人空宅一夜,過上幾個時辰就在吳應熊上朝路上伺機刺殺他。
幾個幫助浮塵子他們進入滿城的衛工並不知道這幫外地人的真實目的,許沛東意將這幾人殺掉以滅口,但浮塵子沒有同意。
不是他心不夠狠,而是現在殺掉這幾個衛工,那等會衛工隊伍出城盤查點名時就會發現少了幾人,屆時清軍不可能不搜查。
如此,反而容易打草驚蛇,暴露自身。
再者,這幾個衛工不知道他們進滿城乾什麼,而且妻兒老小在他們手中,應該不會告密。
真告了密,這幾人也沒有好果子吃。
多半是要被砍頭的。
浮塵子猜的不錯,幾個衛工直到提心吊膽出了滿城也沒敢鼓起勇氣告密,除了擔心家人安危外,更怕官府把他們也殺了。
畢竟,那幾個外地人是他們偷偷運進滿城的。
因怕被巡夜清軍發現,浮塵子幾人在那空宅連火都不敢生,窩在一間小屋中靜靜等候外麵的梆子聲。
幾人並輪流趴在屋頂觀察遠處的額駙府動向,確認有輛馬車駛到額駙府後,浮塵子當即帶領眾人先行悄悄摸到吳應熊上朝必經的三岔口。
緊張等待中,十幾名侍衛簇擁著載有吳應熊的馬車馳了過來。
車內很冷,連個炭爐也沒有。
吳應熊的臉比冰還要冷,內心更是極度緊張。
他不知道這次上朝還有沒有命回來見妻兒。
因此在與陪了自己一夜的妻子建寧道彆時,吳應熊將能囑咐的話都囑咐了。
夫婦二人離彆那際,猶如生死離彆。
一想到朝會上有可能處死自己,吳應熊那顆本就緊張萬分的心更是直墜穀底。
外間的一切仿佛都不在,腦中隻有一片未知與迷茫。
直到一聲慘叫傳來。
以弩箭射殺幾名保護吳應熊的侍衛後,浮塵子將已經點燃的藥包塞進了吳應熊乘坐的馬車,旋即就地翻滾向邊上避去。
“轟”的一聲,劇烈的爆炸將馬車當場炸塌,車附近的侍衛不是被爆炸氣浪掀倒,就是被飛射而來的鐵釘奪去生命。
確認車內乘坐的吳應熊被爆炸掀上天又重重砸在地上後,浮塵子不敢作半點停留,帶著一眾手下飛奔而逃。
爆炸發生時,吳應熊就覺身子猛的一震,繼而什麼知覺也沒有,隻覺人好像突然向上又重重落下。
耳畔傳來的額駙呼喚聲讓嘴角不住吐血,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的吳應熊從短暫昏迷中醒來,他不知道
發生什麼事,隻覺頭重的很,疼的很,呼吸也很困難。
未死的侍衛試圖將重傷的額駙抱起去找郎中,可沒等他奔幾步額駙的腦袋就垂了下來。
吳應熊於上朝路上被刺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就在皇城內閣值房的鼇拜和遏必隆等耳中,值房內眾人都被這消息驚住,繼而不約而同閃過一個念頭——朝中有人對鼇相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