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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莉安在樹林裡狂奔。
背後包袱的棱角隨著她的動作一下下砸在背上,吉莉安好像感覺不到似的,她抱著陶鍋的手臂酸麻那鍋子裡還放著她們僅有的十幾磅糧食,不知道跑了多久的雙腿硬邦邦的像兩隻棍子,一下下沉重的杵在地上。
一根橫生凸起的樹根藏在腐爛落葉的掩蓋下,狠狠的絆了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跤,在重重摔倒之前,她下意識的高高舉起手裡的陶鍋。
隨著身體的疼痛一同到來的,是沒有摔壞家裡唯一的陶鍋的慶幸。
“吉莉安”一個落後在吉莉安身後不遠的女人追上來,急促又不敢大聲的問道“你怎麼樣了”
樹葉裡的落葉很厚,剛下過雨的泥土鬆軟,吉莉安很快就爬了起來“鍋子沒有摔壞,我也沒事。媽媽,我們得快跑了。如果管事帶了獵犬出來,我們就跑不掉了。”
那女人懷裡還抱著個孩子,背後同樣背著沉重的包袱,像隻背著殼艱難爬行的蝸牛。
她一臉倉皇,不停的喘著粗氣“吉莉安,如果管事追上來,你就帶著黛兒跑,他們抓到我,就不會再去追你們了。”
吉莉安趕緊打斷她“媽媽彆說這些了,我們快走,說好的要永遠在一起。”
兩個瘦小的身影在樹林裡繼續艱難穿梭。
吉莉安一家是埃諾男爵莊園裡的農奴。
他們一家和這裡的許多農奴一樣,生活很貧苦,但也還過得下去。他們租種著埃諾男爵差不多兩公頃的土地,養著六隻雞和一隻羊,有一間能遮風避雨的小屋住。
變故發生在冬天剛結束時,吉莉安家裡的房子並不堅固,隻是支起來的木頭框架上搭著一個茅草屋頂,框架裡麵是樹枝,外麵糊上泥土和稻草保溫。那天下了很久的雨,後來又刮起了大風,於是這個簡陋的屋頂塌了一角,冷風灌進來,把一家人都凍的哆嗦起來。吉莉安的妹妹黛兒才兩歲,在冷風中不停的哭泣顫抖,把家裡最厚的被子裹在她身上也不行。
吉莉安的父親冒雨去修房頂,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天色裡看不清楚,腳下又是濕滑的茅草,不小心從房頂跌了下來,後背磕在了一塊兒尖利的石頭上,留下了很大一個傷口。
那個傷口雖然止住了血,但很快就腫脹流膿起來,吉莉安的媽媽賣掉了羊,找來理發匠也是這個時代的外科醫生給吉莉安的父親治療,理發匠割掉了腐爛的肉,在傷口上塗抹了一些豆蔻、紫羅蘭和蜂蜜混合物。
但是吉莉安的父親還是沒有好轉,他在一聲聲痛苦的中迅速消瘦下去,並且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外麵的春日就死掉了。
沒有了男人,吉莉安一家的生活急轉直下,她和媽媽種不完那麼多地,給父親治病又花了不少錢。因為離糧食收獲還有很長時間,吉莉安的媽媽溫妮不得不向農莊借糧。
去年一年,他們一家交了將近1000磅的糧食做為地租,和留給自己的幾乎一樣多。但這次溫妮卻隻借回來60磅,而且作為借糧的代價,今年秋天他們要還100磅。
到這裡,這個家庭已經維持不下去了。溫妮被數不儘的重活壓得喘不過氣來,她試著自己耕地和耙地,忙活一天下來也沒翻完多少地,去樹林裡撿柴,既要和其他農奴爭搶,又得防備著被管事抓到,因為樹林裡掉落的樹枝也是領主的財產。
勞動、貧窮和孩子要把溫妮吸乾了。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溫妮帶著兩個孩子改嫁。
但是溫妮年紀不小了,吉莉安已經十五歲,而且她還不是溫妮最大的孩子,溫妮在吉莉安之前和之後各有一個孩子,隻不過都沒能活到十歲。
在寡婦市場上,溫妮這樣的無論是生育價值和勞動價值都很低,況且她還帶著一個兩歲的孩子。倒是有人家向她表示了意向可以勉強接受她帶著吉莉安,那畢竟那是一個可以算作成年的勞動力,但是不能接受黛兒,她必須得把黛兒送人。
溫妮知道,一旦她做了這個決定,那麼她的黛兒無論如何是活不了的。
老天好像也在催促這苦難的母女三人儘快做決定,因為他們的小屋在經曆了春季綿綿不斷的幾場雨後,屋頂再次漏了一大塊。
溫妮很迷茫,吉莉安卻一直在想,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