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千書是並州的一戶普通莊戶人家,家中有父母具在,還有兩個哥哥,他是剛出生的小兒子。
千書一家雖然在亂世中苟延殘喘,但一家人在一起,仍然有活路,而且也有家人互相的照應,倒也過得心安。
千書自小聰慧,過目不忘,千書的父母發現了他的聰慧便教導千書讀識字明理,即使他們自己認的字也不多,即使他們自己仍身處亂世。
天啟末年時局混亂,建安侯領先陛下的旨意在並州城征兵。
時局混亂,禮法顛倒,建安侯的手下征兵人數不足便到山野鄉村去強搶。
千書還記得那日,他被母親用背帶背在背上,母親則在地裡挖能吃的野菜。
他的小哥哥著急忙慌地跑過來告訴母親,說父親和他大哥已經被抓去征兵了。
母親聽後立刻帶著小哥哥和他繼續逃往藏身處,可沒想到軍官後來還是找來了,將他的小哥哥也帶走了。
野菜被軍官踩的七零八落,母親隻能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千書與家人就這樣分散。
後來他母親經過千險萬阻,終於找到了他父親和他哥哥所在的軍營。
可惜沒想到那一麵卻是他們相見的最後一麵。
“都是因為你,建安侯,去軍營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臉,我記得你!”
建安侯聽到千書的話愣了好久,突然出聲道:
“你是……武生的兒子?!”
千書聽到建安侯喊出自己父親的名字,有些愣怔,但隨即臉上變換成一副譏誚的表情。
“喲,您還記得替你賣命的鬼呢!”
原來武生是建安侯的近衛之一,因為靈活機敏深得建安侯的重用。
還預備將他提拔為校尉,也是後來才得知他還有兩個兒子也在軍中……
千書冷冷譏諷道:“活著的時候你將我父親當做老牛賤狗,讓他擋刀替劍。
待到他為你丟了自己的性命,你卻連他身後錢都要昧下,害得我們孤兒寡母無處可依,隻能當街乞討!”
建安侯聽後隻是喊道:“不可能!”
看著千書嘲諷的眼神,建安侯又繼續道:
“我是在兵部司看著負責發放撫恤金的兵部郎中核對名額和撫恤金的!
怎麼會沒有發到你們母子手上!”
“沒有!”千書眼睛赤紅,“一文錢都沒有!我的母親抱著我邊跪邊乞討,生了重病也不敢去看看,悲傷絕望中她最後凍死在了冬夜裡!”
建安侯聽完千書的指控,震驚又悲憤,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愣怔半晌,頹喪地坐到了回廊的長椅上。
“當初征兵之時我隻對手下說要達到定量,卻沒有說具體薪酬政策,手下完不成征兵作業便直接抓人,這的確是我的疏忽……
你的父親,我記得你的父親武生他十分靈活機變,我是預備將他升為校尉,再好好帶著他,搏一搏加官進爵。
可沒想到那日敵軍突襲,一道冷箭卻將他的肚子貫穿……
他臨終時囑托我要照顧他兩個兒子,可是我是在後來才知道,在他死之前,他的大兒子就為了救小兒子而被敵軍砍死……
是我的錯,那次的突襲沒有萬全的防備……
我……”
建安豪沒有再發一言,因為他知道這些話對千書其實已經全無用處。
他閉了口,從懷中掏出一個破破爛爛的帛書。
“是你父親臨終之前托人寫的遺書,因為上麵字都被血跡暈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