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公公聽得有些走神，他隻怕皇帝會覺得家醜不可外揚，今日在場的人會不會像從前大皇子宮裡的人那般交代出性命，方才離開時他覺得閻王爺正在追自己。
如今回到太後宮裡才鬆了口氣，太後看他一臉驚慌之色，安慰道：“你到得晚，也隻看到聽到些許，又是哀家宮裡的人，皇帝不會輕易動你。”
太後心中惱怒，這皇後是腦子讓驢蹄子給踢了，母族除非犯下身死大錯，不然何以要用這種方式請罪，這不是讓人看笑話？混賬！
“奴婢心中有數，定會管好自己的嘴。”小李公公連忙說道。
太後點頭，不多時丁公公就來了，始料未及地捧出那方鳳印：“太後娘娘見諒，陛下實在是沒有辦法，原本屬意將鳳印交給麗貴妃娘娘，但現在事情有變，諸位主子都有嫌疑。”
“如此一來，也隻有太後娘娘代管後宮事宜最為合適，陛下還說了，若是太後娘娘忙不地來，可叫來皇貴太妃幫手。”丁公公笑道：“她必定是您最好的幫手。”
太後看著這方鳳印，心裡頭敞亮，皇帝這是不信後宮中的任何一位了。
今日這老太監還不知道是誰的手筆呢，挑得皇後行出這等過激之事，後宮裡有她和皇貴太妃坐鎮，皇帝才能安心處理朝前之事。
她二話不說收下鳳印，笑道：“皇帝給哀家出了個好主意，若是妹妹過來，哀家心安。”
丁公公見太後願意碰這灘渾水，喜不自禁，忙回去找皇帝複命去了。
皇後披頭散發、魂不守舍地回到宮裡，身邊的大宮女迎上前來，直接甩了自己一記耳光，跪下請罪：“是奴婢的錯，沒有攔住娘娘。”
“無事，是他們太狡猾了，明知道本宮現在心亂如麻，經不起激。”
皇後現在複盤整件事情，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要讓自己自尋死路，要不是兩個兒子來得及時，她真就要被發落，好在老二和老五下手快，這才讓自己逃過一劫。
從衝動到成為受害者，皇帝也不好發落她。
“鳳印交到皇祖母手上也好，”五皇子一邊給皇後按著太陽穴，一邊說道：“起碼沒有旁落到彆的娘娘手中，母後千萬要冷靜，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安心挨打嗎？”
“你祖父去世，程家的影響力本就在減弱，若是你舅父失勢，加上你大皇兄的事，還有多少朝臣願意支持你二皇兄？本宮聽說這個消息，能不急嗎？”
五皇子眸光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幽暗，一邊的二皇子感激涕零道：“讓母後操心了。”
到這時候看到鏡子裡自己的一身素服，再看自己妝容未上，明顯見了老態，披頭散發得實在不像樣，看著晦氣至極，她立馬起身：“哀家梳洗一番先。”
皇宮步入內室，二皇子過來道：“今日多虧皇弟反應快，不然就讓賊人得手了。”
“臣弟與各位皇弟弟玩耍得多，他們年齡小，聽到什麼便說什麼，若不是他們恰好聽到當成戲言說給臣弟聽，臣弟也不能破解這陰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往後還要當心。”
“從前朝入手會引起軒然大波，從後宮瓦解最為快捷省力。”
“這次是誰下手都不重要，反正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對不對，皇兄。”
二皇子還像兒時一樣去拍五皇子的頭，憐愛道：“大皇兄出宮了，隻剩下你我二人抱團取暖，往後還要皇弟多多照拂。”
五皇子在心中冷笑，二皇子的語氣仿佛自己就是大皇子的接班人，對東宮之位勢在必得，若是父皇看的是年齡就好了，還有母後，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啊！
皇後莫名地來了這麼一出戲，給剛剛父子團聚的皇帝添了堵，等到晚間聽到暗衛傳來的官報，得知蕭佑在岸南書院與一幫學子討論起世家與寒門之爭的話題。
暗衛將蕭佑的觀念隻字不落地呈上來，朱允挨字挨句地看著。
“我不認為世家的優越全無道理，他們依靠的是深厚的家族背景，家族是名門望族，世代相傳，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權力，在我等看來似乎並不公平，但其祖上的付出呢？”
“如今的世家子弟享受的是祖輩、父輩積累的人脈與資源，這是他們出生時就決定的優勢，但誰說他們就不會日落西山？除非輩有人才出，不然家族勢微隻是遲早之事。”
“而寒門子弟比起世家子弟來輸在沒有更多的財富、更好的教育，但先帝改革了科舉，讓世家子弟與寒門子弟可以同場競技，鼓勵民間書院百花齊放，何嘗不是在鼓勵公平？”
“在我看來，事實難以更改，但寒門子弟可以靠汗水與勤奮來追趕，對於陛下而言，世家過於蓬勃也並非好事，也需要寒門子弟上位以平衡。”
“我等需要做的是找到自己的擅長之處發揚光大，將來就算科舉不利也能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不因為考試失利而一蹶不振。”
暗衛的字跡極小，筆跡慌亂，顯然是因為蕭佑語速極快的原因。
“我年幼得名於我來說是一種壓力，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我必定要登頂方能不負十歲時的盛名，但我從來沒有這麼覺得，若是科舉不利，未來能學有所用便是極好的。”
“大楚王朝若要蒸蒸日上，士農工商都要百花齊放才可，所有人都需得找到自己適合的位置，方才有海晏河清的一日，諸位師兄，我冒昧了。”
看到最後那一段，朱允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他激動地將上紙張上的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將每一個字都清楚地記在腦子裡才戀戀不舍地將其燒毀，嘴角都壓不下來。
丁公公知道皇帝舍不得，恨不得將那位公子的每個字都刻在腦海裡，但現在哪能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宮裡的這些位都不是好惹的。
皇後因大皇子和程尚書之事心緒大亂，就有人趁機下手，趁她病，要她命，毫不留情！
今日若不是二皇子與五皇子得力，皇後的處境定當比現在淒慘。
若他們知道小公子的存在，豈能留活口。
看著那堆灰燼，丁公公心中感慨萬分，恰好太後宮中來人回話，還是剛才的小李公公。
要說這位也是能成大器的，起碼麵上表現得不卑不亢，現在還敢堂堂正正地過來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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