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得文武藝,卻與為禍鄉裡的潑皮為伍,為那些肮臟的東西賣命,我未嘗沒有遺憾,但能夠守著母親,看著母親笑口常開,即便隻能遠遠的看著,我覺得也是值得的。
可好景不長,一個月前雲州刺史開城投降契丹,母親憂心身在晉軍的我的安危,一身疾病全麵爆發不足半月便幾乎油儘燈枯,我終是坐不住了,假裝是自己的好友前去照顧母親,我偽裝的很好,可有些花眼的母親卻是一眼便將我認了出來。
油儘燈枯的母親熱淚盈眶,既為我安然無恙而高興,又為我這些年的欺騙而痛心疾首,怒斥我如此所作所為才是最大的不孝之後,便含淚而去。
我渾渾噩噩了半月,又渾渾噩噩的接了個活,便帶著人來堵了這個巷子······
無數的記憶在腦海中一一閃現,趙煉仿佛過了一生,但現實當中卻隻是過去了那一瞬。
薑雲卿眸中精光收斂,臉上的笑容亦是緩緩收斂,神色一沉,喝道:“趙煉,你還要渾渾噩噩到幾時?你可對得起你母親辛勤教誨?”
“啊!”
趙煉猛然驚醒,雙眼中的焦距重新出現。
“呼~呼~呼~”
原本虎背熊腰,好端端的站在那兒的趙煉突然氣喘如牛,渾身上下熱汗不斷冒出,僅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是汗流浹背,浸濕了衣衫。
一眾潑皮見鬼似的看著趙煉,怎麼好端端的趙老大一晃眼就氣喘如牛,汗流浹背了?
這知道到的隻是過了一會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與人大戰了三百回合呢。
事情太過詭異,這些腦袋本就不大靈光的潑皮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倒是沒有什麼動作。
當然,但凡薑雲卿動了一下,趙煉變成這樣,他們早就跑了。
隻是現在這情況嘛?
有些匪夷所思,那個高個小白臉似乎認識趙老大,可趙老大哪有什麼母親,他老娘不是早些年就被趙老大活活氣死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正當這些潑皮還在頭腦風暴當中的時候,趙煉似乎緩過了氣來,氣息還有些喘,但相較於方才的氣喘如牛來說,已是平緩了許多。
“多謝先生點醒,趙煉愧對母親!”
趙煉抬起頭,雙目赤紅的看向薑雲卿,恭敬的拱手行禮。
他的腦子感覺行禮的動作無比的熟悉,可他的身體行禮起來卻是十分的生疏,他感覺有些不對勁,可想起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不由在心中苦笑:這些年與潑皮為伍,竟是連母親教導的禮儀都生疏了,當真是愧對母親啊!
這麼一想,心中的愧疚更是無以複加,赤紅的雙目中似有淚水浸出。
“我既能點醒你,自有讓你彌補你母親遺憾的法子,你可願信我?”
看著趙煉這幅模樣,薑雲卿臉上嚴肅的神情消失,嘴角微微彎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似乎,是在為趙煉的幡然醒悟而欣慰。
“我信,我信,我信先生!”
趙煉抬手擦乾眼角將出未出的淚水,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直接跪在了薑雲卿的麵前,“咚咚咚”的猛地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吧!拿著這個,明日來啟雲樓找我!”
薑雲卿俯身將趙煉扶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枚玉符來,交給了趙煉。
趙煉微微一愣,隨即便好似如獲至寶一般的捧著玉符朝薑雲卿道謝:“多謝先生,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嗯,那今日便這樣,明日再見吧!”
隨即,薑雲卿便牽起同樣有些愣神的女帝的手,轉身繼續走向另一條街。
“你們認識?”
女帝微微仰著頭,看向薑雲卿,疑惑不已。
“不認識!”薑雲卿輕輕的搖了搖頭。
說話間,兩人便來到了巷子口。
巷子口的潑皮們還在想著趙老大的大名不是叫趙火車,怎麼叫趙煉了呢?趙老大什麼時候改的名?改名這麼大的事,他們怎麼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啊?
可被那一襲明豔的紅裙晃了一下,頓時便紛紛回過神來。
可是這回過神來,便有了新的疑問,他們不是在堵著巷子口的嗎?為什麼退到了兩旁,讓出了路來呢?
怎麼一下子,這人都快走出巷子了,還是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去的?
有些匪夷所思,但很明顯的,他們不能坐以待斃了,紛紛朝著巷子外邊跑,想趕在這一男一女走出巷子前攔住。
但混在潑皮裡那個下吊眼男人,眼中閃過一抹驚駭之後,緊接著便是一抹凶光浮現。
他不知道為什麼趙火車發瘋,但他清楚他身邊的這些潑皮是怎麼退到一旁的,那是一股詭異的力量,將這些人悄無聲息的推到了一旁的。
他為了不打草驚蛇,這才跟著這些潑皮退到巷子兩旁,為的就是這個機會。
他知道這個男人很危險,他的直覺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告訴他了,但奈何那個美的不像話的女人太值錢了。
鋒利的匕首在掌中懸空旋轉一周,利刃顯現,寒芒綻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薑雲卿心臟部位刺去。
女帝微微皺眉,她自是察覺到了這動靜,隻是見薑雲卿沒什麼動作,她索性也沒動,她很清楚這種程度的攻擊不可能對薑雲卿造成傷害。
眼看匕首即將逼近薑雲卿胸口三寸,忽的狂風呼嘯,一道身影凶猛而來,寬大的手掌按著那下吊眼男人的臉便將其凶狠的砸在旁邊的牆上。
“嘭!”
一聲悶響,那下吊眼男人的腦袋便陷入了牆壁當中些許。
那道身影也是清晰的顯現了出來,是趙煉,他的嘴裡還在嘶吼著:“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傷先生?”
“先生先走,這裡交給在下便是,莫要讓這些潑皮臟了先生的眼!”
趙煉恭敬的朝著薑雲卿說了一聲,隨即便轉身,目露凶光的看向一群潑皮。
“好,那就麻煩你了!”
薑雲卿並未回頭,神色依舊風輕雲淡的客氣的說了一聲,但動作並沒有絲毫的停頓,帶著女帝徑直走出了巷子。
後邊傳來趙煉的聲音:“先生客氣了!”
那聲音十分的恭敬,可最後的尾音卻是有些殘忍的意味。
走出巷子,重見陽光,薑雲卿自覺的撐起油紙傘為女帝遮陽。
女帝忍不住好奇,再次問道:“到底怎麼會是?”
薑雲卿笑了笑,那笑容卻是有些高深莫測。
“你可以理解為,我方才做了一回得道高僧,度化了那趙煉,那趙煉現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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