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晨曦有些刺眼,那醒目的陽光,讓人不願去直視。三位總管低著頭,帶著上百全副武裝的士兵,去往聖喬治堡旁邊的王宮。守衛王宮的士兵紛紛向他們行禮,僅僅詢問了幾句,就向三位總管、自己直屬的上司放行。而後,隨行的士兵們也加入到守衛的行列,就像兩股溪流彙成了河。
“布魯諾,你就在這屋子外麵候著吧!等我們出來!”
“是!教父!”
布魯諾咬了咬牙,點頭答應下來,握緊了腰間的佩劍。他再是茫然,也看出這一夜的波雲詭譎,和不大對勁的情況。
三位總管就這樣低著頭,背著朝陽的光明,走向若昂二世養病的屋舍。他們沒帶任何一個士兵,也沒帶任何的武器。他們也不用帶,因為當國王病重到這種程度,這座王宮中,就都是他們的人了。
“.”
布魯諾心中忐忑,在原地來回踱步。這個時候,眾人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什麼,也無人去理會他。他不時踮起腳,透過昂貴的半彩玻璃,悄悄瞥一眼屋舍中的情形。
三位總管似乎都矮上了半截,好像是跪下來一樣,麵向某一個方向。然後,那隱約的身影仿佛凝固,好像許久都沒有動彈,也不知都說了什麼,又做了些什麼?
“咚!…”
沉悶的鐘聲再次響起,並不是來自裡斯本座堂,而是來自臨近的聖喬治堡。布魯諾抬頭望了眼,發現敲鐘的士兵,好像就是之前和自己對峙,歸屬於杜阿爾特的軍官。毫無疑問,聖喬治堡裡,也都是忠誠於陛下的王室總管的軍隊,是他們的自己人。
“咚!”
這兩道正午的鐘聲,似乎敲碎了某種黃昏的凝固。當布魯諾再回頭,就驚訝的發現,三位總管已經從屋舍中走了出來,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張金線的羊皮卷,明顯是王令的形製。此刻,三位總管都紅了眼睛,臉上帶著明顯的淚痕。其中,又以最後加入的小瓦斯科哭的最狠,一邊哭還一邊念叨。
“上主見證!陛下…我一定會保護好喬治殿下的安全!哪怕拚了我的性命…”
“瓦斯科,彆哭了!外麵的人都看著呢!…”
杜阿爾特眼睛發紅,臉上滿是慚愧。他用帽子半遮掩著臉,不想讓手下們看到。而努諾總管低下頭,用力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一聲沉悶的長歎。
“哎!陛下啊!英明睿智的陛下…我們會照顧好喬治殿下的,隻要我還活著…”
看到這樣的情形,布魯諾心中忐忑,也不敢上前詢問。三位總管就這樣歎息了片刻,一一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最後,還是努諾總管先開口。不知不覺,他已經取代了杜阿爾特,變成了三人中布置任務的那一個了。
“杜阿爾特,事到如今,儘力把後麵的事做好吧!有了陛下的王令,你召集城防軍,也就更加順理成章。瓦斯科,你帶著衛隊,先把喬治殿下保護起來,再去找曼努埃爾公爵……不!先去找迪奧戈主教!曼努埃爾公爵一定正被教會的人看著,瞞不過他們的。你先和主教,談談我們的條件,嗯,是陛下的條件!記得避著些布拉乾薩公爵的人,那群貪婪的蠢貨隻會壞事。我們要和教會先談好了,再去麵對那些大貴族們…至於我,我也拿著陛下的王令,去把海軍調集起來!”
“好!就這樣辦!…”
“聖母啊!我一定會把喬治殿下保護好!…”
三位總管低聲商議了一會,就再次行動起來。權力會誕生出自己的意誌,哪怕是他們曾經的主人,也必須順應這些權力階層形成的共識。而再是完美的君主,到了生命的儘頭,也會徹底失去對於權力的掌控。無論是亞洲還是歐洲,無論是舊大陸,還是新大陸,都是如此!
“教父?這詔令,是國王的詔令?…”
“嗯。國王的詔令,讓我們調集起王國海軍…保護好後天的祈福彌撒。對了!後天為陛下舉行的祈福彌撒,你也帶上人手,和我一起參加!”
“啊?教會的彌撒?可是…我沒有主教的邀請?…”
“你會有的!”
“那…教父,國王的身體?還好嗎?…”
努諾總管轉過頭,如同老鷹般的視線,停留在布魯諾臉上。布魯諾心中一驚,臉上表現出呆訥的茫然。而努諾淩厲地看了片刻,那口精氣神又忽的一鬆。他深深歎了口氣,眼角的皺紋層層迭迭,好像在這一歎之中,老了三歲、五歲。
“哎!上主庇佑陛下!陛下是神聖的國王。他的靈魂屬於主,也屬於美好的天堂…他不像我們…”
“啊?…”
“走吧!布魯諾,我的孩子。海軍的軍官你都認識,陪我一起去吧!…說不定,以後你還有機會,成為這些軍官的軍官…”
“上主啊!教父,您的意思是?!…”
“做好我吩咐的每一件事!保護好我!…”
在正午的陽光下,努諾總管背著雙手,佝僂著腰,像是個老態龍鐘的老人,比之前老了許多。但他說出的話,卻是無比硬氣,再不見了之前的隱藏。
“布魯諾,跟我走吧!隻要一切都辦成了,新王的繼位儀式上,會有你的一把座椅…我們後麵的路,還會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