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牆體外4米遠,整座鬥拱也有2米高,幾乎與柱子一般高。
就像大鵬展翅、鷹擊長空。
如此鬥栱,叫作“七鋪作鬥栱”,是現存實物中獨一份。
就算是東大殿的姊妹殿,日本奈良的唐招提寺金堂,也隻有六鋪作鬥栱。
梁思成在筆記中寫下的“鬥拱雄大、廣簷翼出”,便是最好的總結。
以我們今天的審美來看,東大殿似乎有些“頭重腳輕”。但正因如此,反而美得自由爛漫、縱橫恣肆,正如大唐一樣。
後世建築更追求穩重,鬥拱比例縮小,出簷距離縮短。
也難怪佛光寺東大殿,最能代表大唐氣韻。
而且層層出挑的鬥拱,還非常實用,不僅為柱根和土牆遮風擋雨,還能化解震力。
在過去的一千多年裡,就算經曆九個朝代變遷,八次五級以上的地震,他也依然巍峨莊嚴。
當高大的殿門打開,梁林一行人便看見。
“裡麵寬有七跨,在昏暗中顯得更加輝煌無比。在一個很大的平台上,有一尊菩薩的坐像,他的侍者們環他而立,猶如一座仙林。”
這些唐代塑像竟然有35尊,在我國現存唐代彩塑80餘尊中占近一半!是獨一無二的唐代大型雕塑群。
佛壇隻有1米高,這些高大莊嚴的佛像仿佛近在咫尺、可觸可及。
而在眾多塑像中,有一尊小像很不起眼,卻非常特彆,她是寫實像。
這位中年婦女大約40多歲,她就是重修東大殿之人,寧公遇夫人。
寧公遇是誰?
在最新研究中,她應該是一位太監的妻子,而太監很可能叫王元宥,詩人杜牧還寫文章讚揚過他。
雖然在史書上幾乎沒有記載,但她用一尊等身塑像,讓自己陪伴著這座寺廟。
還在大殿北邊一根房梁的題記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太女性化,卻有一絲玄機,仿佛注定會遇見些什麼。
千年後,她的名字果然與另一個女性的目光,相遇了。
在即將離開佛光寺的傍晚,夕陽把大殿內照得通亮,林徽因先生抬頭一看,倒吸一口氣,看見了隱約的墨跡“女弟子寧公遇”,多虧她的遠視眼。
隨後眾人爬上架子,用沾濕的紗包塗刷梁底。
土朱一遇水,被覆蓋的墨跡就顯出來了,水乾之後,墨色又淡去,就這樣用了三天時間讀出四道梁下的全部題字。
她想起“寧公遇”正是門口經幢上與唐“大中十一年建造”在一起的名字。這也是佛光寺東大殿是唐代木構建築的確證。
梁思成又驚又喜,寫下。
這所古老的佛殿是由唐代一位婦女捐獻的!
千年之後,年輕的女建築學家,也是一位婦女。
成為了第一個發現了這所中國古代最難得的珍貴唐代木構廟宇之人,這顯然並非隻是巧合。
梁思成拍下一張照片,記錄這個不可思議的奇跡,一個偉大的女人發現了另一個偉大的女人。
總有一些奇女子們,注定會相逢。
林徽因也想“陪伴這位虔誠的唐代大德仕女,在這肅穆寂靜中盤腿坐上一千年。”
這是值得慶祝的一天,後來林徽因提議,把帶來的罐頭拿到大殿前的空地,鋪上席子、毯子。
他們用這頓“野餐”告彆,一邊吃一邊欣賞寺前的夕陽。
“斜陽將黃昏投射在大殿正立麵上,為本就帶有土紅色的門板、柱子和巨大鬥拱再添一層暖色,殿前千年古鬆的影子映在門板上,與大殿相互襯托雄偉……”
這座神隻,見證過孤獨,也迎來了屬於他、屬於我們的燦爛。
在這裡,唐朝的繪畫、唐朝的書法、唐朝的雕塑和唐朝的建築……到處都彌漫著大唐氣息。
很多人都想去佛光寺一睹唐風。
有人在春雨時分去了,碰上了難得的開門時刻。因為殿內濕度過大,五對開間的木門需要打開通風。
有人像劉文輝老師一樣,在冬天再返佛光寺。他是將古建築做成榫卯積木的匠人。
“我很想立刻衝到大殿前,像戀愛中的青年衝向愛侶一般,但我又怕,怕她拒絕我,我甚至不敢再抬頭看她。”
有人還在這裡住過幾晚,不知有沒有體會到營造學社一行人在夏夜見過的景。
“仰首靜觀簷底黑影,看涼月出沒雲底,星鬥時隱時現,人工自然,悠然融合入夢,滋味深長……”
那,什麼時候是去佛光寺最好的時間呢?
很多人以為是梁林夫婦說的,夕陽西下時分。
那時,坐東朝西的東大殿,不知是沐浴的夕陽還是綻放著佛光。
其實最好的時候,就是你決定去的那一次,你踏進門的那一刻。
清華大學的劉暢老師,是梁先生的再傳弟子,也是清華大學建築學院中國營造學社紀念館館長。
在一次直播課上,他拿出一塊距今近4.6萬年的木頭。
“如果能排除黴變、蟲害、潮濕等傷害性影響,一千多歲的佛光寺東大殿還是嬰兒。”
如果有時間,就去看看他吧!這個柔嫩的“嬰兒”,對我們而言,已然是一位滄桑了千年的老者。
因此,當那位項目負責人說出最後的那句話來時,子慕就想到了佛光寺。
他想以此來紀念梁思成、林徽因先生。
以此來告訴小日本他的根在哪兒,不要數典忘祖。
以此來讓更多的中國人感受大唐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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