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密道時,腐鏽的通風管道將某種類似聖油的腥甜灌入鼻腔,多米尼卡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踩著曆代高領主議長都未曾涉足的金磚。
這種認知讓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仿佛顱骨內被注入了沸騰的聖水。
是的,唯有最澄澈的信仰才能得到帝皇的召見!
就像國教典籍記載的聖徒能令亞空間風暴為之讓道那樣。
通過禁軍們在泰拉地下建造的專屬密道。
很快,多米尼卡,或者說多米尼卡等人便進入到了皇宮內部。
他們不僅僅隻帶來了帝皇新娘的領袖,軍團內的其他幾位高層也都如約而至。
由於範德爾的統治,如今的皇宮實際上已經大不如前。
除去了核心位置依舊有禁衛軍團駐守之外,外圍區域都已經因為長時間的無人管理而出現了嚴重的風化,甚至有些地方能用破敗不堪來形容。
不過禁軍們對此並不在意,隻要皇宮的防禦力場沒有問題,帝皇的身軀安然無恙,他們才懶得管外麵發生了什麼。
原本的曆史當中,範迪爾都差點搞崩了整個帝國,但王宮內部的禁軍老爺們依舊選擇“閉關鎖國”。
直到這群人快打到皇宮,再加上星際戰士和機械教團等多方麵勢力的請求,禁軍們這才同意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但也僅僅隻是走兩步而已,並沒有實際參戰。
真正讓禁軍從王宮深處走出來的,是基裡曼在歸來以後,他總算意識到《限製令》是多麼愚蠢,並將其廢除。
從那時候起,基裡曼開始與現任禁軍元帥圖拉真·瓦洛裡斯協調派遣禁軍到不同戰區參與軍事行動,而不是讓他們繼續呆在皇宮裡當旅遊景點。
等到這群在深宮大院裡養尊處優、宅了一萬年的精致少爺們終於邁出家門目睹了帝國的現狀時——他們很憤怒,憤怒且慚愧,為當外麵的一切都在滑向化糞池時自己隻是在旁邊看著而自責。
禁軍們這時候才終於意識到忠於帝皇但不忠於帝國是行不通的。
帝皇之所以要成為帝皇,是因為他想帶領人類走得更遠。
如果人類滅亡,帝皇又有什麼理由繼續存在下去呢?
他們沒能保住帝皇的性命,現在更是要失去帝皇的理想,他們很清楚自己本可以保住它,但在過去的一萬年裡卻什麼也沒做……
伴隨著被解下的眼罩,映入眼簾的金色大殿讓多米尼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左右望去,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
而是包括自己在內,帝皇的新娘六名統領儘數抵達金宮。
看到六人的到來,站在金宮之中的路克也是點了點頭。
並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對著一旁的禁衛們揮了揮手。
隻留下瓦爾多和修女們等僅有的幾人,其他人則是儘數離去。
王座廳的空氣粘稠如液態黃金。
路克頭頂的靈能光環閃耀著光芒。
“見證真相吧。”
通過靈能的交流,要遠遠比口頭交流便捷的多。
而且,也更容易獲得信任。
帝皇的投影就在亞空間立著呢,但凡走過亞空間的人類戰士,都會將帝皇的靈能波動深深銘刻在心。
接下來,就交給帝皇來處理他的新娘們了,也可以說是……女兒?
多米尼卡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聖潔的存在背後的陰影密度異常——某種遠超人類理解的存在正從亞空間裂隙投來注視。
她的視網膜開始灼痛,聽覺神經捕捉到無數重迭的聖歌,而嗅覺係統卻詭異地反饋出鐵鏽與血肉的味道。
多米尼卡最後看到的,是禁軍麵甲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個瞳孔擴散、嘴角不受控製抽搐的狂信者模樣,與審判庭檔案裡的混沌汙染體驚人相似。
她看起來不像是個戰士。
倒像是個被帝**隊當作異端清理的狂熱異教徒……
在意識被靈能洪流吞沒前,她終於理解禁軍眼中那永不熄滅的怒火的來源:
當她們高喊著為帝皇孕育子嗣時,黃金王座上的乾屍正在亞空間深處與四神角力。
當範迪爾用《聖婚詔書》加冕自己為“代行者”時,真正的帝皇或許正在凝視著人類搖搖欲墜的命運絲線。
當帝國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之時,劊子手洋洋得意的看下了忠誠者的頭顱,並以此作為顯赫的軍功向偉大的帝皇祈禱。
多麼可悲!
多麼可恨!
她們背叛了帝皇!她們侮辱了人類帝國!
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痛苦和羞恥充斥著內心,那種彷徨與悔恨在心中不斷的交織,被範迪爾欺騙的滿腔的怒火與悲苦共生。
如若可以,她們想要立刻自裁以證明自己向帝皇的忠誠與靈魂的純潔。
但可惜的是,她們不能那麼做。
他們的生命是帝皇的貨幣,哪怕毀滅已經無可避免的到來,哪怕多承受一枚子彈,哪怕多殺死一個敵人,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皮肉傷……
多米尼卡咬碎舌尖才遏製住自裁的衝動——她們的性命是帝皇的戰爭債券,在清算偽帝走狗範德爾之前,每滴血都要兌成混沌爪牙的哀嚎。
靈能光環的光暈漸次收斂,帝皇的聖像在虛空中隱去最後一絲輝光。
路克的甲胄流淌著星輝,銀灰表麵浮動著帝皇殘留的金色漣漪。
當那雙凝著三分凜冽、三分威儀、三分神性與一縷慈悲的黑眸掃過修女統領時,多米尼卡感覺自己的靈魂正被投入熔爐。
“可知帝皇聖諭?“
詰問如雷霆貫耳。
六具鑲嵌著誓言鎖鏈的軀體同時震顫,懺悔之火在骨縫間遊走。
靈能濾鏡將路克的身影扭曲成聖典插畫中的審判天使。
當那柄綴滿星芒的佩劍鏗然觸地時,六雙充血瞳孔裡迸出淬毒的寒光:
“焚儘逆種!血洗穢族!“
“夠了。”
抬手截斷沸騰的殺意,甲胄碰撞聲仿佛星係坍縮的餘韻。
“帝皇的銀河需要贖罪者,而非殉道者。”
這句話像聖油潑進業火。
多米尼卡聽見自己顱骨內傳來經卷焚燒的脆響,滾燙的淚珠在顴骨刻出熾痕。
她們以槍械上膛的節奏叩擊胸甲,嘶吼震得神龕塵埃簌簌:“醜類當誅!帝誌必達!”
言罷,六位眼冒凶光的帝皇之女站起身,徑直衝向宮外。
看樣子,今晚有人要遭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