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敢,你就不是我兒子了!再也彆進這個家門!」
「不進就不進!您也彆叫我兒子了!咱們各論各的!」
哐——!
後院一陣雞飛狗跳的吵嚷聲,沒一會兒,便見劉光齊氣呼呼地從二門走了出來。
見著李學武和傻柱他們站在垂花門處便是腳步稍稍一緩。
可走都走到這了,總不能找個犄角旮旯把臉躲過去吧。
他們家的人也不在乎丟人不丟人的了,這院再深也都聽見了。
「您回來了,李處長」
劉光齊倒是很客氣,尷尬地笑著跟李學武打了個招呼。
李學武微微眯著左眼打量了他,挑眉問道:「怎麼了這是?」
「我爸,他……」
話說到一半,聽見後麵有腳步聲,劉光齊也沒往後瞅,就知道是他爸跟上來了。
「得,有空咱們再聊,我這還有點事兒,您忙活著!」
說完,也不等李學武的反應,人已經果斷地往大門方向去了。
「你彆回來了啊——!」
猶自不解氣似的,劉海中見著李學武他們站在門口也是覺得沒了麵子,追到這衝著大門喊道:「這不是你的家,我也不是你爹!」
「呦——!二大爺,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傻柱玩笑道:「您這是破了案了?滴血認親了?」
「去去——跟誰你都鬨!」
劉海中現在底氣不足,沒了以前的牛勁,說話玩笑倒是開得了。
李學武見他尷尬著,也是順著傻柱的玩笑問道:「彆不是爺倆鬨掰了,以後要論哥們了?」
他看向傻柱逗笑道:「那以後咱們怎麼叫?嗬嗬嗬——」
「那我不管!」
傻柱湊到劉海中身邊攬著對方的肩膀道:「我不能叫二哥啊,是吧?二大爺!」
「你這是跟我稱呼呢?」
劉海中也是被他氣笑了,抬起拳頭要捶他,被傻柱給摟住了。
「去去去——還嫌我不夠煩的呢,我都要被氣死了!」
「彆介,多大點事兒啊」
傻柱跟屏門裡他們常坐的凳子拎了一個出來遞給他,道:「坐下嘮會兒,把不開心的事說一說!」
他看著二大爺坐下後,扭頭對著李學武說道:「也讓我們開心開心對吧?哈哈哈!」
「你就這點出息了——!」
劉海中跟傻柱鬨了兩句,心裡的火也散了不少。
不散還能怎麼著,三個小子一個比一個混,小時候還能打得住,現在他能管了誰去。
「要我說啊,您都多餘搭理他,我可不是扒扯您啊!」
傻柱給李學武遞了個凳子,自己也掏了一個,三人就著下午這會兒跟屏門口擺開了龍門陣。
「就您家這大孝子,沒有香兒絕對不回來,有用著您的時候了,家裡吃好的了,拖家帶口的爹呀~媽呀的,忒不是個東西!」
「哎——!說這些乾啥!」
李學武微微皺眉看了傻柱一眼,示意了劉海中道:「二大爺都夠難受的了,你還給一棒子」。
「這有啥,我說的都是事實吧,二大爺?」
傻柱攤開手問向劉海中,說道:「咱前後院住著,我要看您熱鬨也不能這麼說,是不是?」
劉海中擺了擺手,沒在意他的直來直去,點頭歎氣道:「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前後院……唉!」
他無奈地雙手拍了拍膝蓋,道:「我這還沒老呢,就是他媽身體不方便了,這就嫌棄上了」。
「您呀,想開點!有他沒他這日子
您也不也過來了嘛!」
傻柱勸他道:「到啥時候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您得坐等著看他後悔的那一天呢!」
「嗬嗬——我跟他置氣?!」
劉海中苦笑道:「我自己想想都是犯不上了,沒啥意思」。
「要說管兒子,我是咱們院裡最失敗的了,跟你爸比不了」
他示意了李學武,說道:「同樣都是棍棒之下出孝子,你們家三個,我們家三個,唉,比不了!」
「您也彆這麼說」
傻柱是會安慰人的,他指了指閆家,提醒道:「三大爺家仨兒子也都是完蛋艸兒,我看他在教子無方上這點上,比您賽呢」。
「嘶——!」
李學武聽著他的話直嘖舌,這到底是會說話啊,還是不會說話啊,得罪人都一串一串的是吧?
傻柱倒是不在意這個,嘿嘿笑著拍了拍劉海中的後背,道:「我這是安慰您呢,您可彆聽岔了」。
「嗯——我謝謝你了!」
劉海中笑著拍了他大腿一巴掌,疼得傻子齜牙咧嘴的。
「得著今天這空兒了,我跟您打聽個事,好讓我這心也落地兒」
他看向李學武認真地問道:「咱們廠是不是真的要搬遷,這工人新村是不是真的就黃了?」
「嗨——我還問他呢!」
傻柱一梗脖子道:「他這人您還不知道,口風最嚴了」。
李學武沒搭理他,看著劉海中問道:「您這是有事?還是……」
「唉……我也不瞞著你」劉海中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剛剛大小子回來說的就是這個」。
「廠裡的房屋置換計劃停了,這住樓房的希望渺茫了,本來要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讓他媳婦照顧他媽的話兒也沒了」
劉海中看著李學武問道:「我就想知道廠裡到底是咋考慮的,也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
「就因為住不上樓房了,所以他就不想養老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說道:「那剛剛柱子哥說的可不算錯,劉光齊做的真是有些過份了」。
「我呀,倒不是為了他,更不是為了置這個氣」
劉家中示意了家裡,道:「我這有房住,怎麼著都不算虧著」。
「我是想啊,這工作……」
他顛了顛自己的手,苦笑道:「總得光榮退休,有個吃飯的去處啊,你說是不是?」
「喲——這聊著呢!」
他們這邊正說著,一大爺領著棒梗從門外頭進來,見著他們打了聲招呼,棒梗也跟著招呼。
「您這是出去了?怎麼還帶著他了?」
傻柱笑著扒拉了一下棒梗的腦袋,逗了他一句。
棒梗才不在意這個呢,去屏門裡掏了一張凳子出來就要坐。
可傻柱手快,搶過去遞給了一大爺,逗的棒梗去搶他的凳子。
這院裡願意胡逗孩子的,就他一個,可也是鬨著玩,也不惱。
一大爺笑嗬嗬地解釋道:「跟他媽在廠裡遇著了,讓我領回來,交給他奶奶盯著寫作業」。
這話算是在提醒棒梗,也算是交代了,完成了任務。
棒梗卻支棱著耳朵裝聽不見,搶不過傻柱的板凳,隻能重新搬了個板凳坐在了李學武旁邊。
傻柱又逗他問道:「棒梗,你作業寫完了嘛,就往我們這坐」。
「怯——作業?我才不寫那破玩意呢,狗都不寫!」
棒梗摔著大肥臉跟貓似的,沒老實氣兒,凳子不坐,非得蹲在上麵,跟犼似的。
「嗯,你牛,這話我一定告訴你媽,
且等著挨揍吧你!」
傻柱逗他都習慣了,從小逗著他,現在也沒個當叔叔的正型。
兩人又鬨開了,易忠海坐在了劉海中的身邊,笑著看了他們鬨。
李學武瞧見劉海中還眼巴巴地瞅著自己,等著他的答複呢。
「廠裡這邊還沒有個準信兒,就算是有我也不能給您說,您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那……我這到底應該?」
劉海中迷茫了,攤著手問道:「就這麼一直等著?」
「其實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您著急,廠裡比您還著急」。
他示意了軋鋼廠的方向說道:「三產工程建設工地、生態區學校建設工地、醫院建設工地等等!」
「這些個工地同時停工停產」
李學武看著他問道:「您知道這一天的損失是多少嗎?」
不等劉海中驚訝或者思索,他點點頭道:「我的意思是啊,這種關乎集體命運的事,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意願而發生改變」。
「這個人包括我,也包括您,更包括你們所聽說的李主任」。
「我倒是聽著有人說起這個」
傻柱在一旁接話道:「前兒中午在食堂,有人提起要搬遷,說是冀省給了多少多少搬遷款」。
「無稽之談,甭信這些話」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至少在我這是沒聽說的,搬遷款要有,那也得是談判了才有」。
他看向幾人說道:「我跟李主任剛從津門回來,誰都沒見著呢,哪來的談判,更彆提搬遷款了」。
「說是這麼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傻柱解釋道:「冀省、豫省以及陝省和顎省的人掏錢幫咱們搬」
他說到這也是含糊了,好笑道:「我聽著也是迷糊,咱們廠怎麼就成了香餑餑了」。
傻柱逗笑道:「要真去了南方還好了,聽說南方水土養人啊」。
「嗯,越州辦事處還缺個廚師,回頭我安排你過去」
李學武笑著逗了他一句,隨後搖了搖頭道:「全是捕風捉影的事,我隻知道遼省的人來了」。
看著他們三個驚訝的表情,他點點頭說道:「因為人是我接待的,確實有談這個的意思」。
「啥——!還有遼省的!」
傻柱一驚一乍的吵吵道:「這真要搬東北去?彪子說那邊可是老冷了,尿尿都結冰!」
「他的話你也信?」
李學武瞥了他一眼,道:「要真是像他說的那樣,東北人還不尿尿了?」
「嘶——!」
一想到零下三十幾度還要出門上廁所,傻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那冀省和豫省領導來請的事是誰傳的?」
「不知道,我隻說我知道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我這人最實在,一是一,二是二,沒準的事不說,扯謊的事更彆提」。
「嗯——」
易忠海和劉海中是信了的,點頭認同他的這句話,傻柱卻是懷疑地看著他。
「冀省和豫省的事不是你故意傳出去的吧?」
晚飯時分,倒座房可熱鬨。
許久都沒有的二三十人一起吃飯的場景,今天又有了。
李家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全都過來了。
傻柱一家子,後院住著的費善英帶倆孩子,還有來接妹妹的王亞娟也被留了下來一起吃。
炕上兩桌,地上一桌,坐得滿滿的,嘰嘰喳喳熱鬨的歡。
沒了老彪子,傻柱喝酒也沒有以前那般胡來了。
他跟沈國棟喝不起來,沒有那股子猛勁兒,隻能跟著二爺和姥爺他們慢慢咂麼著。
沈國棟正說著回收站招了多少人來這邊掛靠收廢品,傻柱則是點評誰家那小誰不靠譜。
而李學武隻是聽著他們吵,想他們說的都是誰,無外乎是這交道口的人。
當然了,交道口是個街道,不算大,可也不小呢,橫七豎八的幾條胡同子。
你要一時提起誰,他猛的還真就記不起來了,還得是提他爸,或者相近的人才行。
要不怎麼得說誰家那小誰,住在哪哪哪呢,這要是再想不起來,就得提他姐是誰,他妹子是誰了。
要真提了他姐或者妹子,甚至是嫂子,李學武再想不起來,那絕對是他的問題。
一定是他姐妹或者嫂子長得太寒磣了,他都沒注意到。
「以前跟馬六子混的那個孫三兒你還記得吧?」
沈國棟挑了挑眉毛提醒道:「他姐比你高一屆,嫁到津門去的那個,前兒來找我說想在咱們這收廢品,好家夥」。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示意道:「整瞎了一隻眼,看著可老嚇人了,說話也是唯唯諾諾的,可不像以前那麼囂張了」。
「你允了?眼睛怎麼瞎的?」
李學武記得他,這條街上挺能打的了,那時候一根叉子敢往腦袋上招呼的狠人。
沈國棟搖了搖頭,道:「我咋說不行啊,以前還借給過咱們糧食的,挺仗義個人」。
「眼睛是跟著馬六子出去打架,讓人用指虎給紮的,說是眼珠子都給帶出來了,嘖嘖——」
他也是一聲歎息,感慨著曾經的王者,竟然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李學武聽著這個消息也是有些皺眉的,他問道:「馬六子怎麼樣了?沒照顧他?」
「他?連自己都顧不上了,還能顧著孫三兒?」
沈國棟撇嘴道:「送孫三去醫院把命撿回來都算不錯了,擱一般的早就跑了」。
「不過早跑晚跑都是跑!」
他解釋道:「上次提到的那個張建國,最近可是很凶式,從南頭打到北頭,喊著要立棍兒」。
「馬六子叫他堵在胡同子裡這頓海揍,打得他跪地下叫爺爺,後來就再也沒見著他的身影了」。
「都這樣,麵子塌了,人就倒了,他不跑,早晚得叫人熊死」
傻柱吃著花生米,滋了一口小酒道:「上次從廠裡回來,走半路上就瞧見一群小子開片兒」。
「好家夥,這麼老長的砍刀」
他比劃著說道:「我看著都眼暈,那些小崽子全不當回事,掄著照腦袋就砍,活要人命呢」。
「街道沒管?」
李學武在廠裡上班的時間多,還真就沒注意街道上的事。
尤其是頑主和佛爺,以及那些小崽子,都是臭水溝裡的老鼠,誰會在意他們啊。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還瞅了炕桌上的姬毓秀一眼。
姬毓秀也聽見這邊談論的話了,主動開口解釋道:「局裡也正研究怎麼打擊這種情況呢,估計得下周才能有切實的行動了」。
「我可不是給你上眼藥啊!」
沈國棟喝得臉有點紅,不好意思地衝著姬毓秀擺了擺手,解釋道:「我們話趕話也就是一說」。
「我現在不在所裡了,你就算是說我,我也無能為力了」
姬毓秀笑著道:「不過咱們街道應該沒啥事,沒聽說有胡鬨的」。
「借他們幾個膽子吧——」
傻柱將酒盅墩在了桌上,撇嘴道:「北邊是
衛三團的駐地,東邊是分局,西邊是所裡,誰敢鬨?」
他喝點酒話也是多了些,指著東南西北開始講起了這邊的形勢。
也不知道他見天的上班,回來後就管著這邊的廚房,怎麼聽來的這些。
傻柱背對著炕上坐著,沒瞧見迪麗雅和雨水瞪向他的眼神。
炕頭一桌坐著的都是剛生完孩子的寶媽們,以及老太太和劉茵。
趙雅芳、顧寧、費善英以及迪麗雅,小的李姝和張懷民也湊在這桌吃著,聽著大人們的熱鬨。
隔壁桌則是年輕的一輩兒,李雪、姬毓秀、何雨水、小燕以及王亞娟、王亞梅姐倆。
葉二爺厚道,瞧見了姑嫂兩個的眼神瞅向傻柱是要提醒他,便舉杯跟他碰了,算是打斷了他。
李學武看著傻柱愣頭愣腦地被二爺提醒著,好笑地看了炕裡。
這會兒何雨水也正看向這邊,不知道是因為他逗著傻柱說這些,還是因為彆的,瞪了他一眼。
他哪裡吃過這種虧,沒招災、沒惹禍的,咋就討人厭了。
「下午那會兒你哥還說起你呢,相親了?對象是哪兒的?」
「管得著嘛你——!」
知道李學武是在逗自己,雨水翻了個白眼,同時瞪了回頭看向她的親哥。
傻柱也是懵了,轉頭看向李學武問道:「是我說的嗎?」
他撓了撓腦袋道:「不是你跟我問的嗎?」
「你這記性啊,喝點酒就忘事兒,可咋整」
李學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杯道:「來,走一個!」
「乾了?我這可見底兒了」
傻柱拿著酒杯還跟他比劃了一下,見李學武乾了,他也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