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找老李不僅僅是彙報調研工作結果,還講了客車廠把第二台鴻運一號金標車造出來了。
這台車是上次管委會在生態工業區調研時,幾位廠領導商定,要送給周先生的禮物。
現在按照要求,夏中全親自盯的項目,很快就完成了整車拚裝。
相關的零部件采購已經在進行了,鋼城客車廠那邊也會把這台車作為基礎車進行生產製造。
相比於市麵上的中巴客車,鴻運一號有著更優越的動力表現,更舒適的乘坐體驗。
隻是沒有辦法實現流水線生產,否則價格一定能打下來。
因為有著供應鏈的方便,其生產成本雖然不足以支撐普通客車的市場占有。
但其優越的性能一定能打動需要它的單位和部門。
李懷德在上次調研當天沒有立即給出答案,回來後是在管委會上正式提出的議案。
在會議上,各位廠領導都給出了各自的意見和建議,主要是體現在安全和功能方麵。
儘善儘美,力求展示紅星廠的工業發展和思想深度。
內飾選皮用料、座椅設計功能、多功能電器等等方麵,在嚴肅和莊嚴的基礎上,特彆定義了紅星廠獨有的管理和文化。
由廠裡專家組審核檢定,最後由李懷德簽字,這才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
老李已經聯係過工業部的領導,杜主任也答應會協調轉交這份禮物。
所以車造好了以後,便由保衛組接手進行了封存,24小時維持檢定結束後的模樣。
老李當著李學武的麵,給工業部那邊打了個電話,商量好一兩天由上麵來人接走。
為什麼是請工業部代為轉交,而不是直接開著車送去海裡?
彆鬨,老李還想在工業係統內部混呢,紅星廠再牛,那也是工業體係內的一份子。
談完了車的事,老李叫了栗海洋,把一份請柬遞給了他。
聖塔雅集團總裁香塔爾周六在國際飯店宴請紅星廠的領導,答謝這一次的幫助。
什麼幫助就不用說了,李懷德不打算去,太特麼敏感了。
這個時間,在國際飯店,法國佬明顯沒安好心。
老李都不敢去,其他廠領導就更不敢去了。
所以這份請柬像一塊燙手的山芋,最終被推到了李學武的手裡。
李學武看著手裡的請柬,真想罵娘。
合著你們貪生,我就特麼不怕死唄!
不過老李講的也對,他是管委辦副主任,既能代表紅星廠,又不足以代表紅星廠。
很合適出席這場答謝晚宴,吃好喝好,還要把合作談好。
老李就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必須穩住香塔爾,讓聖塔雅集團繼續保持合作。
——
領導除了會講要求、下結論,還會乾什麼?
答案是他們還會扯幾把蛋。
周六晚上,李學武乘坐伏爾加M24轎車到了國際飯店,來赴香塔爾的私人晚宴。
彆誤會,這不是俱樂部的車,就是老李的那台座駕。
為了彌補自己不乾人事的行徑,特彆安排了這台車來送他。
當時提起了師弱翁要給李學武換車一事。
李懷德用稍顯輕鬆的語氣解釋了一句,是師弱翁剛回來,還沒有徹底了解工作。
他對李學武艱苦樸素的工作作風是很了解的,堅持用指揮車是因為更合適,而不是更舒適。
所以他講了,有批評過師弱翁,不要不懂裝懂。
這也算是就調回師弱翁,給了李學武一個正麵的解釋和保證。
李學武需要他的保證嗎?
彆鬨了,他根本不在乎師弱翁,丫的再磨練成長,也是一扶不上牆的阿鬥。
老李沒要求他什麼時候換車,隻是講了,明年年初他要換車。
是的,這台伏爾加M24剛買了不到一年,就已經快要不符合老李的身份了。
他悄悄給李學武說,新車已經訂好了,到時候這台車就安排給李學武用。
到時候是什麼時候?
就是紅星廠晉級的時候,老李有資格乘坐大紅旗了,李學武也有資格乘用伏爾加了。
你真當李學武和景玉農在鋼城說的話是真心話?是他所有的計劃?
彆鬨了,你會把自己的核心職業規劃全盤托出,說給一個同在單位的人?
即便對方是個漂亮的女人,就算兩人有著青天白日的關係,可職場上哪有朋友啊。
至於說李學武以什麼身份,什麼資格來乘坐這台伏爾加M24,這就不足道也了。
隻能說老李給的比景玉農想象中的要多,李學武要的比景玉農想象中的要少。
甚至說給她聽的那些後續計劃,震驚的她無衣腹夾的消息,都隻能算得上開胃菜。
舍了聯合工業、舍了三產工業、舍了貿易管理中心、舍了保衛組。
你說李學武舍棄了這麼多,他想要什麼?
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
他在保衛組的發展已經到頭了,最後一步就是保衛組組長這個大圓滿。
但這個大圓滿對他來說就是雞肋,沒有不行,有了不香。
相關的人事布局和培養已經開花結果,就算他離開了保衛組,李懷德有能力和決心把所有人都換一茬嗎?
相比於車間裡的專業崗位,其實保衛組內部的工作也很專業。
所以你就算再提拔和換人,大概率提上來的還是李學武的人。
除非是徹底拿掉董文學和李學武,否則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老李隻是想平衡,不是同歸於儘。
所以李學武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十分的隨和,誰見著都跟老好人一般。
師弱翁回來以後屢次在管委辦指手畫腳,李學武理都不理他。
不跟他正麵碰硬,甚至都沒正眼看過對方。
這給了老李很足的麵子,否則也不會有老李的解釋和示好。
彆看這台車是老李替換下來的,但所代表的意義是不同的。
機關裡的人事隨著變革的開始,尤其是即將進入到九月份,愈顯得浮躁不安。
上麵對紅星廠管理班子調整和補強的風越吹越大,眼瞅著就要吹到頭了。
現在人人都在算計著,算珠子滿廠橫飛,劈裡啪啦的。
李學武在這個時候低調下來,很是惹得一些人猜測,甚至有了不好的傳言。
老李也懂浪越大,魚越貴的道理,啊?
——
“她為什麼要請你吃飯啊?”
雨水走在李學武的身邊,嘴裡嘀嘀咕咕地問道道:“還是大半夜的——”
“想請你來著,不知道你是誰。”
李學武的嘴是真的損,一點也沒有照顧她的意思。
“還有,這都大半夜了,你是不是該下班了?”
他點了點手上五點半的時間,提醒道:“彆耽誤了您睡覺,怪不好意思的。”
“咋地?你們還要睡覺?”
雨水根本不聽他說啥,耳朵裡隻過濾敏感詞,眼睛都快翻出來了。
李學武嘴角扯了扯,反問道:“咋地,你是從來沒睡過覺啊?誰不睡覺啊!”
“那得分跟誰——”
雨水撇嘴道:“你沒問清楚,我怎麼回答你啊。”
“那不用問了,我不好奇。”
李學武一杆子戳在了雨水的肺管子上:“隻要沒跟我睡就行。”
“那你想跟誰睡啊?”
雨水就跟小孩似的,好不容易逮著他一回,鬥上嘴了。
“跟那個香香睡啊?”
“彆罵人啊——”
李學武在進餐廳以前提醒她道:“在我這裡香香是豬的名字!”
說完也不理會忍不住嘴角上翹的傻妞,微笑著進了餐廳。
“實在抱歉,領導們有事忙,走不開……開……開玩笑呢?”
他客氣著同香塔爾握了握手,看著不大的餐桌以及就對方一個人的情況愣住了。
不是說宴請嘛,這規模特麼頂多算約會吧?
“好巧,我這邊的同事也很忙。”
香塔爾沒意外地點點頭,主動請了李學武就座。
李學武微微一側頭,還是很紳士地幫對方拉開了凳子。
這是早有準備,還是早有預謀。
我特麼是正經人啊,你一國際大集團的董事長親自下場釣我?
“就吃法國菜吧,沒問題吧?”
“當然,客隨主便——”
李學武微微一笑,示意了四方餐桌問道:“我還是很意外。”
“沒什麼好意外的,我要謝的人就是你,”香塔爾淡然地說道:“現在你來了,我的目的達到了。”
“那還真是——巧合?”
李學武眉毛一挑,見對方笑了,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哪有什麼巧合,無非是某些人費儘心思罷了。
你懂我的圖謀不軌,我懂你的故作矜持。
法國菜菜樣多,菜量少,耗時時間長,處處透露著老錢貴族的虛偽與奢靡。
當然,在進入到會社會主義地盤以後,為了滿足這些人的虛榮心,本著有錢不掙王八蛋的心態,國際飯店很好地保留了全套流程。
隻有他們兩個人,所以並沒有要很多菜。
席間兩人並沒有一上來就聊工作,甚至最後的甜點上來前,他們聊的話題都隻是風俗、美食和生活。
以前李學武真的沒仔細觀察過對方,畢竟是外商,畢竟是西方的有錢人。
兩人能有所交集的地方,隻能是談判桌上。
今天的晚宴主題早就已經定下,是答謝上一次的幫助和保護。
李學武也沒有敗壞性質的心思,很鬆弛地吃了這頓飯。
甚至在晚餐期間都沒有詢問對方現在的安排,以及那場“誤會”。
當時挖坑埋人,是因為對方心情亂了,沒有正常的思維能力。
現在則是不然,他要說一些破壞人家夫妻感情關係的話,那不成耍流氓了嘛。
恰恰如此,他表現的越紳士,越得體,越鬆弛,香塔爾臉上的笑容越真誠。
直到放下了刀叉,李學武這才借著倒酒的機會,向對方委婉地通報了上麵對這件事的處理結果。
“其實當天我就知道會有結果的,”香塔爾微笑著挑了挑眉毛,道:“因為你告訴我的。”
“你說這件事一定會有個結果,我相信你——”
“謝謝,您的這份信任對於我來說倍感欣慰。”
李學武微微搖頭道:“發生這樣的事,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一個挑戰和負擔。”
“在出來前,廠領導叮囑我,一定要把我們的誠意和問候帶給您。”
“謝謝,我已經感受到了——”
香塔爾放在桌上的手突然就伸了過來,拍了拍李學武的手背道:“也請貴方接受我的感謝,這是一份真摯的友誼。”
“你是真正的男人——”
“哦,是嘛——”
對方突然的燒,差點閃了李學武的腰。
他眉毛一挑,點了點對方手指上的戒指提醒道:“您也有一個真正的男人,不是嗎?”
“當然,當然,如果他那樣的也算——”
香塔爾抬起手,大方地向李學武展示了她無名指上閃閃發綠的鑽戒。
她唇紅微動道:“這樣你會不會更興奮?”
“哦——你是個壞女人!”
李學武很嚴肅地評價了她的大膽和無禮,手指點著桌麵認真地說道:“我必須代表產無級階懲罰你——”
兩人的交流自然是用法語,這句話說出來,餐桌上氛圍瞬間曖昧了起來。
隻是在其他人看來,好像是香塔爾不小心觸碰到了李學武的手,而李學武是在嚴肅地批評對方。
至少在何雨水看來是這個樣子的,她在心裡已經罵了好幾句對方。
不過在餐廳眾人的心裡,對這個並不在意,隻是東西方文化和習慣的碰撞罷了。
直到李學武同對方一起走出餐廳,在上樓時她也沒聽明白雙方說了啥。
也許有產無級階之鞭啥的?——
“你怎麼這麼長時間才下來?”
雨水就像幽靈似的,當李學武邁步下了樓梯,正要往外走的時候,她突然就出現了。
李學武瞥了她一眼,沒在意地繼續往外走,邊走邊問道:“你怎麼還沒走?”
“你不也沒走!”
何雨水不依不饒地走在他旁邊,道:“我沒走是為了等你。”
“巧了,我沒走也是為了等你——先走!”
李學武已經摸清了她的心思,所以嘴裡不饒人,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
“你彆轉移話題啊——”
雨水早就等在樓下了,這會兒皺眉問道:“你到底乾什麼去了?”
“談生意,幾個億的大生意。”
李學武在路過大廳的時候提醒她道:“你少管我的事啊,這都是正緊工作。”
“我信你個鬼——”
雨水瞅了一眼前台,皺眉提醒道:“你小心點,外國女人都有病。”
“我謝謝你啊,”李學武好笑地一撇嘴,道:“你要是不說,我到今天都不知道。”
“哎!我說的是那種……”
見李學武已經出了門,雨水追了出來,想要再提醒他幾句,卻見那台轎車來了。
“天已經很晚了,”李學武站在轎車邊上,回頭對雨水提醒道。
啊?啥意思?天已經很晚了,你是要送我回家嗎?
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好啊——”
“好什麼好啊?”
李學武拉開車門子坐上了後座,對著車窗外愣住的雨水說道:“走夜路太危險了,今晚你就住著吧,再見。”
說完,司機啟動汽車,在雨水咬牙切齒的目光中駛離了國際飯店大院。
——
雖然今天是周六,但李學武全家並沒有回四合院。
他在後院的房子又被借出去了,不過這一次是大喜事。
從邊疆一路跟他來到京城的好戰友,也是好兄弟的帕孜勒同便宜小姨子王亞梅修成正果,明日大婚。
從李學武介紹他們認識,到決定結婚選日子,兩人隻用了不到三個月。
其實在這個時候,這種速度是很正常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組織祝願來的真實可靠?
組織對結婚雙方進行審查,稍稍有一點問題都不會通過結婚申請。
尤其是帕孜勒的身份。
所以後世青年男女所擔心的婚檢、財產、家庭、背景等等問題,在這個時候通通不用管。
你能拿到那個證明,就說明雙方都是沒有問題的,出了問題就是大事了。
為什麼要借李學武的房子結婚?
首先後院的房子是新收拾出來的,用著敞亮。
其次帕孜勒在京沒有住房,單位有能力分配,但是在山上,不合適。
所以帕孜勒和王亞梅兩人在參考李學武的意見之後,選擇了啃老。
正大光明的那種,而且是王亞梅父母同意的那種。
帕孜勒在談婚論嫁的時候很光棍地把自己攢的錢當著王亞梅父母的麵交給了她。
他在單位執勤,回家的時間很少,所以最合適的方式就是住在王亞梅父母家。
這也就意味著,他決定養兩人的老。
借李學武的房子在外麵結婚,為的就是強調並非倒插門,也讓街坊四鄰懂這個意思。
最後,帕孜勒認同李學武是兄長,長兄如父,自己妹子也在這個院裡,他想在這結婚。
真要借房子,李學武手裡有好多房子可以借給他,是他自己跟李學武開的口。
所以大喜事在周日,李學武全家會在明天回四合院吃席看熱鬨。
誰又能想到,當初給自己和她姐放風的小丫頭都結婚了。
——
PS:法商香塔爾為何要以身犯險,而李學武又為何敢以身入局?
(正經的,這麼寫不是為了H,你們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