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讓鄭樹森兩口子緩和了心裡的鬱悶,也更加地欣賞這個乾兒子。
顧寧就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沒有精力經營這種乾親關係,更沒有能力處理這些家庭矛盾。
就更彆說牽扯到自己的矛盾了。
李學武扭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為什麼我覺得你的眼睛裡有小星星呢?”
“沒有月亮啊?”
顧寧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說道:“鄭曉燕好像很在意你的態度。”
“這才是她耍脾氣的主要原因。”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在津門遇到她,我也是挺意外的。”
“沒搭理她,是因為在工作場合,她的身份跟我對不上話。”
“她是……?”
顧寧在醫院聽了好一會,這會連鄭曉燕的情況都還不知道呢。
“應該是科員級吧,或者在辦公室工作,我也不太清楚。”
李學武解釋道:“總歸不是領導,當時的場合,我要是跟她打招呼,不合適的是她才對。”
“為什麼?”
顧寧愣了愣,見李學武沒回答她,知道是在讓自己思考。
想了有一會兒,這才嘗試著問道:“是會被她的領導所在意?”
“你也是很聰明的嘛!”
李學武轉頭拉住了她的手晃了晃,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鼓勵。
顧寧心裡很高興,但臉上卻有著稍顯害羞的在意。
“什麼場合做什麼事,她是有些拎不清的。”
李學武講道:“而且我也不想搭理她,比較討厭她的性格。”
“在乾爹乾媽麵前我給她麵子,私下裡我認識她是誰?”
“嗯——”
顧寧對親情看得本來就淡,更何況是這種乾親關係呢。
要不是李學武在意乾爹乾媽,她要認識兩人也是不可能的。
“說她拎不清,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麵。”
李學武分析道:“在家的時候沒有把我當親朋,而是在意我的職務,在工作的時候沒有在意我的職務,卻要強調我六親不認。”
“所以她是自尋煩惱。”
“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懷德瞧見他進屋,眉毛一挑,給栗海洋示意了一下。
栗海洋十分聰明地快速泡了熱茶端給李學武,然後便出門去了。
不用想,門口站崗放哨唄。
“情況還不錯,”李學武坐到了李懷德的對麵,笑著說道:“回來的時候帶了兩壇子好酒,給您存招待所了。”
“嗬嗬——”
李懷德輕笑著點點頭,並未在意他話裡的酒。
這隻是談話中的插曲,目的是為了側麵表明這一次調研工作的情況。
都閒扯淡到酒了,就說明情況是真的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至於說酒嘛——
李學武既然說是好酒,那就一定是好酒,這個他喝得出來。
“津門那邊情況要好一些,局麵已經打開了。”
李學武攤開筆記本介紹道:“電子工業簽了幾個意向單子,主要還是零部件供應采購方向的。”
“當前電子生產還沒有發力,形成規模和戰鬥力。”
他特彆強調道:“而且咱們的電子電器產品還是以外銷為主。”
“嗯嗯,我理解,”李懷德點頭說道:“內銷市場供給份額少,渠道占有率不足,並不會像汽車那樣形成廣泛的影響力,對吧。”
“是這樣的,這是兩種布局,銷售目的和意圖也是不同的。”
李學武點點頭,講道:“主攻外貿市場,加速技術迭代和更新,努力追趕國際市場先進技術水平。”
“而且,國內的電子電器市場還沒有完全的成熟,購買力不足。”
他看了一眼手裡的數據,解釋道:“以目前供給內銷市場的電器份額,明後年才能形成一定的影響。”
“這個不要急——”
老李很認真地按了按手掌,看著李學武講道:“電器和汽車不同。”
“我明白您的意思,這不是戦略必需品,”李學武點點頭,繼續講道:“貿易管理中心和電子工業那邊都是同一個意見,主要做外貿。”
“現在還是以建立紅星電子單獨的供應鏈渠道為主,努力擴大外貿市場。”
說到這裡,李學武抬起頭,看著李懷德講道:“貿易管理中心會抓住這一次商貿旅行團的契機,加大電子工業外銷的渠道拓展。”
“嗯,沒問題,路子是對的。”
李懷德點點頭,說道:“貿易管理這一塊,你是經貿辦副組長。”
他特意點了點李學武,強調道:“工作一定要抓起來,協調好各方力量,確保商業貿易沉穩落地。”
“明白——”
李學武認真地回答道:“下來我跟景副主任溝通一下具體的計劃。”
“嗯嗯,多溝通嘛——”
李懷德看著他說道:“沒有什麼事是互相溝通解決不了的,對吧?”
“您說的是——”
李學武理解,老李點自己呢,讓自己彆跟景玉農較勁。
隻是他不知道,自己溝通多了,怕景副主任泛濫成災。
“營城船舶那邊比較穩定,徐主任大刀闊斧地正在積極推動機關人事變革,力度執行的很大。”
“嗯,這件事我知道了。”
李懷德拉開抽屜,掏出一摞子信件擺在了李學武的麵前。
他示意了一下,講道:“都是舉報徐斯年的,你拿回去吧。”
“領導,這……”
李學武遲疑了一下,既然信件都已經到了李懷德這裡了,他再拿回去,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的。
至於說誰不舒服,舉報的人不舒服,舉報人背後之人也不舒服。
不過老李卻沒在意這個,擺了擺手,講道:“做事哪有不招雷的。”
“按組織程序,這些信件也應該交給你來處理,拿走吧。”
李懷德這麼說,就已經明確了對徐斯年做事的態度。
當然,也包括舉報信上的內容。
是子虛烏有也好,是有真憑實據也罷,在他這裡是不願意看的。
因為徐斯年正在做的事,是機關管委要求他做的,誰攔著徐斯年,就是在與管委做對。
真調查徐斯年,真換了一個人上去,那機關的變革還做不做?
機關裡誰不知道李學武跟徐斯年的關係,所以這些信才沒有郵寄保衛組。
現在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保衛組的手裡,相信那些人已經收到答案了。
有的時候,機關裡的工作並不需要等到出了結果才算是結果。
就像崗位公開競聘,你不會天真地認為競聘上崗的都是走流程上去的吧?
彆鬨了,崗位還沒有呢,人就已經先定下來了。
就算你搶到了手,你也乾不長。
李學武心裡想著這件事,嘴裡則是將參加營城造船廠開始鋪設第一艘萬噸級貨船龍骨的儀式彙報給了李懷德。
主要還講了這艘貨船的設計和建造情況,以及後續的技術科研等問題。
萬噸級貨船,此前營城船舶有製造的能力,但沒有相關的技術。
也就是說,船塢有,機械有,但沒有技術。
技術的一部分是從江南造船廠學來的,還請了不少技術工人過來。
技術的另一部分則來源於聖塔雅集團,其提供了不少先進的造船設備、專業的設計和施工力量。
還是較為傳統的散貨貨船,萬噸級在國際航運市場上並不算新鮮了。
隻是紅星廠給營城船舶以及船舶設計研究所提出的要求是集裝箱貨船。
也就是說,這邊給聖塔雅集團建造著散貨萬噸級貨船,研究所在跟進過程中,還要積累經驗,研究設計集裝箱貨船。
現在世界航運市場上已經出現了集裝箱貨船,津門港碼頭上就有。
相關的技術人員已經過去看現場了,紅星廠與京城鐵路合作了一個集裝箱製造廠的項目,目的就是要改變運輸市場的結構和形式。
較為明顯的,集裝箱運輸比散貨運輸效率呈現碾壓的狀態。
所以目前為聖塔雅集團提供的散裝貨船並不在紅星廠未來的建設項目當中。
那麼,李學武這一次去營城,目的僅僅是參加龍骨鋪設儀式嗎?
並不是這樣的,小鬼咂已經完成了兩項貿易中的一個。
飛行器生產線改造工程進行到了收尾階段,即將開始拆卸工程。
陸續的,生產線裝備將會從十二月底開始起運,一直到明年的三月份才能完全運輸完成。
但比較早的,紅星廠委派的另一支考察隊伍卻早早地回來了。
“我隻看到了集裝箱,具體的安裝和調試還要一段時間。”
李學武輕聲解釋道:“隨隊回來的工程師介紹,完整度相當高。”
“在那邊,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操控,如何維修,包括技術原理。”
“咱們能仿造嗎?”
李懷德目光灼灼地看著李學武問道:“哪怕是一兩年也行啊。”
“恐怕有點困難,這不是技術性難題,而是工業整體的環境。”
李學武解釋道:“但可以預見的,數控加工中心運回來了,奉城一機廠的數控車床項目可以加快了。”
“嗯,嗯,我明白了。”
李懷德這個人的缺點很明顯,優點同樣明顯。
他從來不會在自己不了解的領域橫加乾涉,胡亂指揮。
李學武雖然是管安全,管貿易的,但對於這個項目的了解,絕對是比他多的多。
既然李學武已經強調了,這項技術吃透還需要一段時間,他隻能理解。
再一個,李學武當初給他講的也不是仿造數控加工中心,而是數控機床。
目前紅星廠在更新迭代,從人員到製度,從機構到管理。
最核心的還是技術和生產。
技術以引進和自主研發為主,生產主要是以補償貿易的形式換代。
現在有了奉城一機廠,有了數控加工中心,就等著爆數控機床了。
這玩意隻要精度上來了,成批量地生產和裝備,紅星廠未來將會領先國內機械生產行業一個時代。
現在搞的工業供應鏈體係,未來將會成為紅星廠的養魚池。
試問有哪個機加工企業能乾得過數控加工企業?
這個時候培養出來的機加工市場將會被紅星廠的機加工工業收割。
到時候再割一遍機加工企業的韭菜,他們想保住原有的供應鏈市場,隻能購買紅星廠的數控機床。
所以工業化變革都是一環套著一環的。
現在供應鏈是免費的,大門是敞開的,但進了二門就不是免費的了。
掌握了供應鏈市場,再掌握了機加工市場,紅星廠在生產領域的話語權會被牢牢地確定住。
“他沒跟你說工作組的情況?”
景玉農喝了一口熱茶,打量著沙發上坐著的李學武。
將近一周沒見,換發型了。
李學武的頭發一直都沒工夫仔細打理,趕上在營城參加活動,香塔爾竟然帶著自己的生活助理。
他不是土老帽啊,當然知道生活助理是做什麼的。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的生活助理竟然還掌握著形象管理的職責,她的助理竟然會理發,還會化妝。
李學武所理解的生活助理,不就是買個煙,拎個包,給自己訂機票,喝醉了送自己回家的那種人嘛。
結果還是貧窮限製了他的想象力,一個娘炮助理還真是讓他開了眼了。
香塔爾強拉著他,讓自己的助理幫他理了個新發型。
本來還要幫他化妝來著,李學武堅決不允許,讓人見著上吊的心都有了。
這年月,男女都一樣,少有化妝的,至多女同誌擦擦護膚油。
這當然引起了娘炮助理的笑話,不過也是善意的。
李學武很清楚,法國曆史上同英國一樣,男人都是愛美的。
誇張的假發發型、塗白的臉龐和塗紅的嘴唇,還有男士緊腿絲襪,高跟鞋。
要說時尚,李學武永遠Get不到老錢風是如何吹的。
但在景玉農看來,李學武現在的發型就比原本的精神多了。
那是必然的,現在沒有明顯的雷劈壕溝了嘛,三七分不在。
“領導哪裡有必要跟我談這個,您覺得呢?”
李學武嘴角扯了扯,說道:“當然,領導也沒有必要惹麻煩。”
“你會給他惹麻煩嗎?”
景玉農從辦公桌後麵走出來,坐到了單人沙發上。
她微微皺眉,看著李學武問道:“你到底在乾什麼?”
“嗯?您問的是……”
李學武故意裝傻道:“我乾工作啊,不正想向您彙報津門的事嗎?”
“你跟我裝蒜是不是!”
景玉農抬手便將手裡的文件甩了過去,正砸在了李學武的懷裡。
說巧不巧,正這個時候,財務處處長傅語堂走了進來。
他也是剛想敲門,便見到了這幅場景,直接嚇愣在了門口。
傅語堂是接了王羽正的崗,他原本在資金結算科,後來調到了經貿辦。
年中王羽正調走,他則是接了財務處的崗。
隻是機關裡都說委辦的李副主任同景副主任的關係不是很好。
但是!但是他也沒想到兩人之間的關係是這麼的不好。
領導哪有甩東西砸人的,還是這麼明顯的動作。
你要說遞給他,手滑了,也不至於是啪的一聲,他都聽到了。
傅語堂這個副處級是新上來的,比較李學武當然是先天不足。
他在經貿辦工作,李學武就是他的領導,現在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了。
景玉農卻也是沒想到,這會兒會有人進來敲門。
她斜瞥了李學武一眼,隨後衝著傅語堂問道:“有事嗎?”
本來沒生氣的,但見到了李學武的眼神示意,這會兒語氣很不好。
沒辦法,這小子也不說挖了多大的坑,隻讓她配合表演。
她能有什麼辦法,上了賊床……不是,是賊船啊!
傅語堂不知道啊,這會兒尷尬地解釋道:“跟您彙報一下年末的財務統計工作情況……”
他解釋了一句,隨後便補充道:“那我一會再來吧,您先忙。”
“行了,我這邊完事了。”
李學武故作掩飾地整理了懷裡的資料,臉色很是難看地站起身。
好像是生氣了,故意沒有跟景玉農打招呼便往外走。
路過傅語堂的時候還小聲拜托道:“彆說出去啊,領導鬨著玩呢。”
“哦,哦,好好好——”
傅語堂愣了一下過後,連連點頭表示理解。
都知道景副主任的脾氣不好,沒想到這麼的凶狠,連保衛處之虎的麵子都不給,說動手就動手。
要說這保衛處之虎見到母老虎,也得溜溜地逃走了。
還讓他彆說出去,這是保麵子呢?
那你扯什麼領導鬨著玩呢乾啥,有特麼這麼鬨著玩的嘛!
要說兩口子扔點啥玩鬨還情有可原,我要是不來,你們倆是不是得動拳腳打一場了!
我真是救了李副主任?
這樣想想,委辦的李副主任怪可憐的呢,被景副主任欺負了。
李學武是讓他保密,結果呢?
一個上午都沒到啊,也就倆小時左右吧,全廠機關的人都知道了。
景副主任在辦公室打了李學武,還罵了很多難聽的話,兩人差點打起來,幸好有人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