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好,就這樣。”
蘇維德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僵硬,但還是很好的克製住了。
但在同李學武握手道彆後,轉身的一刹那笑容瞬間消失,還是被跟在後麵的顧城看見了。
他和彭曉力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無奈和苦悶。
領導的交鋒突然又猝不及防,真是刀兵相見,拳拳到肉啊。
你且聽聽李組長都說了啥,這不是一拳頭鑿蘇維德肝上了嘛,你讓他還能說啥?
不過也怨蘇維德,活該挨揍,真是閒的腚疼,試探李學武有特麼這麼試探的嘛。
他要看集團化進程有關保衛組的大部室小處室建設規劃無可厚非,這是他的權利和義務。
但是,李學武感覺出了他語氣裡的彆樣心思,所以適時地挖了一個坑。
顧城經常在彭曉力辦公室廝混,對這些略有了解,他是萬萬沒想到蘇維德真跳啊。
你想吧,李學武是啥人?
你要舍得死,他就舍得埋。
蘇維德左一遍又一遍地試探李學武的底線,也是給李學武整煩了。
聽了他的語氣能不挖坑嘛,看蘇維德跳進去了,這一腳給踩的,差點把蘇維德給憋死。
問你意見和建議,你就敢修改?
這特麼是李學武做的預案,報請了當時的集團化機關組織結構審核小組複查和審核的。
審核小組三十多名乾部和專家,以及資深的人力和組織人員,還不及你一個蘇維德了?
哦,現在你說修改就修改,那李學武和董文學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剛特麼來就要掀前任的桌子,改前任的作業,這特麼不是試探,而是貼臉挑釁了。
李學武這一拳揍的狠,改方案可以,那就重新報京城工業和一機部審核。
在審核期間,集團化進程自然要重新計算,也就是延遲個一年半載的。
蘇維德真要這麼做了,李懷德敢拎著搞把追著揍他,不打死他才怪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兩位領導針鋒相對,可苦了彭曉力和顧城這對兒難兄難弟了。
——
“過年好啊馬俊同誌!”
“過年好啊學武同誌!”
“哈哈哈——”
……
俱樂部,氣氛真到了濃時,天還沒黑透呢。
李學武清晰地記得俱樂部組建時每一張同學的麵孔,人數不多不少六十人。
可算上今年發展的,聚在餐廳裡的都沒有六十人。
時間都去哪了?
人都去哪了?
有些人外調了,比如秘書長周政全,外調某市,走的時候揚言混不好就不回來了。
他的情況特殊,混不好也回不來。
背刺老丈人那一下,不拿個市一把回來,怎麼平息丈人的怒火啊。
再說了,這位老兄早有反骨,背刺的那一下說是順水推舟,不如說早有預謀。
周政全的人品怎麼樣暫且不談,隻說這份狠厲,真格的受了李學武的影響。
同樣受李學武影響的還有很多人,比如王箏、黃乾和王小琴。
跟他接觸不多,也都有同學之誼,出去了,或者沒出去卻再也回不來,來不了的,也有那麼十幾個、二十幾個。
之所以數據如此模糊,是因為有些人杳無音信,連家人都消失不見,沒法判定。
於麗在同王箏對接幫扶信息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還特意問了李學武,人都去哪了。
李學武咋說?
他是回答不上來,知道了也不敢回答啊。
大家夥歡聚一堂,左看看,右看看,昔日的朋友各自調令,二十多人攏共才湊了四桌,還得算上管理處的同誌。
要說新年新氣象,心情好,可今天的酒是越喝越傷心,氣氛在三杯酒過後便開始滑落。
李學武很理解大家的心情,所以拜年的吉祥話可勁兒說,今天儘量不談工作,談家人、說兒女,講新年俱樂部增添的活動項目。
紅星廠給合作夥伴派發了禮物,俱樂部卻比紅星廠做更好,於麗也比樊華想的周到些。
她不僅給各辦事處和分站郵寄了新年禮物,還給遠在祖國各地的會員們郵寄了禮物。
大紅色的圍巾、新春的對聯、全套的新式會員裝備,能聯係上的每人一套。
而今天在餐廳裡的,人人也都是新衣服,新樣貌,隻是喝到了最後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六八年了,新年了!
大家夥互相拍著肩膀祝賀著、歡呼著、慶幸著,慶幸自己還能來參加新年聚會。
人數一年比一年少,從六七年年初到年末,來俱樂部參加鍛煉和訓練的會員都見少。
在這個時期,李學武同王小琴等人也很謹慎,不了解情況的不敢發展新會員。
隻是把工作上的朋友和特彆熟悉的親友拉了進來,算是一股子新勢力。
當然了,標準定的也很高,他們是什麼職級,就隻能拉什麼職級的進來。
王小琴的兒子張雙慶帶著一群半大小子在院裡瘋跑,不時地點燃幾顆炮仗,叮當響。
宴會在晚上八點不到就結束了,王小琴等人紅著臉,噴著酒氣從餐廳裡出來的時候被幾個小孩子搗蛋給嚇了一跳。
“哈哈哈——媽——”
張雙慶剛剛還得意地笑呢,見他媽過去,嚇的一溜煙跑遠了。
王小琴站在餐廳門口訓了兒子兩句,見李學武從後院出來,便問道:“酒喝半截就沒見你了,乾啥去了?你還用得著躲酒啊?”
“我躲啥酒,去看了看留守的服務員們,”李學武笑著說道:“今晚上走了大半,總得叮囑幾句。”
“真不夠你忙的了——”
王小琴瞅了一眼後麵幾步跟著出來的於麗,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我們走了啊,你忙吧,辛苦一年了。”
這話也不知道給誰說的,李學武要扶她也被她擺手拒絕了,晃晃悠悠地爬上了汽車。
趙老四早吃完了飯,在停車場一一確認今天來參加活動的領導都送走了。
有的領導是帶著家屬來的,怕有所遺漏。
大過年的,再把孩子丟了,比如王小琴,還是於麗把孩子找回來,送上車的。
“今天喝的有點多了,不說了,再嘮吧。”
黃乾腦子清醒,可嘴跟不上節奏了,嘰哩哇啦地說了一大堆,聽不出個數來。
王箏也是喝紅了臉,使勁推了她哥上了車,兩人住一個大院,回去正好順路。
今天不少人都沒帶司機,這年月也沒有酒駕一說,可俱樂部還是貼心地準備了汽車。
有值班的司機一車一車地往回送,他們帶來的車就留在了俱樂部。
每年的會員費交的值不值,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了,連吃帶拿的。
“你不回去啊?跟我在這過年吧。”
身滿意足的於麗也紅著臉,明明沒有喝酒,卻精力充沛,這會兒看起來神采奕奕的。
“你不跟我回去?”
李學武上了汽車,看著還站在車邊上的於麗問道:“不回大院過年?”
“不回去,我年都過完了。”
於麗笑著示意了餐廳的方向,道:“今天的人手不足,我走了不放心他們。”
“得,都隨你心意——”
李學武點點頭,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便拉上了車門子。
見趙老四已經打開了大門,便開著指揮車往外走,路過他的時候還拋了一包華子給他。
趙老四樂得敬了個禮,見車離開後這才關上了大門。
李學武的車是往裡拐的,他看得清楚。
去哪他可能已經猜到了,隻是這種事打死他也不能亂嚼舌根子啊。
待回頭的時候,於麗已經往餐廳去了,也不知道看見沒看見。
李學武卻是沒避著她的,這種事有啥好防備於麗的,她不用猜也能知道。
當初佟慧美兩人比她還早來的俱樂部呢,倆大姑娘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情況還要問?
不過李學武沒那麼多精力持續戰鬥,晚上喝酒的時候想到了她們倆,便過來了。
跟廚房打包的肉菜還熱著,剛出鍋的一樣,停穩了車,拎著便跳進了院子。
多長時間不翻牆了,手藝都生疏了。
等佟慧美看見他的時候,人都已經上了台階了。
“呀——”
金姣姣發現了姐姐的目光,往門口一看差點嚇了一跳。
“您怎麼來了?”
“看看你們唄!”
李學武笑著把手裡拎著的食盒擺在了方桌上,示意給兩人道:“剛出鍋就帶來了,熱乎著呢。”
多虧他手上有“兩下子”,不然這菜再怎麼剛出鍋,拎著到這也涼了。
佟慧美兩人見著他比見著食盒裡的肉菜要驚喜,兩人俱是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一個端茶,一個倒水,一個噓寒,一個問暖,連桌上的餃子都不顧了。
“趕緊的,一會兒麵硬了。”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方桌,問道:“啥餡的?你們還會包餃子呢?”
“瞧您說的,以前是不會,現在不學了嘛——”
金姣姣笑著撅了撅小嘴,站在桌子邊熟練地捏著餃子道:“您是從俱樂部來的吧?”
“那您一定不知道,今晚您吃的餃子就是我們幫忙包的。”
“是嘛?”李學武笑嗬嗬地說道:“我就說今晚的餃子格外的好吃呢!”
“哈哈哈——”
兩人被李學武刻意的誇獎逗得直笑,顯然是開心極了,剛剛顧影自憐的氣氛一掃而空。
“餐廳今天人少,大師傅叫了我們去幫忙,說是一起吃,省的回來包了。”
佟慧美擀餃子皮很熟練,對比以前兩人差點餓死的情況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今年的她看起來也比初見李學武時成熟了不少,就連身材也豐盈了許多。
一個是長大了,一個是夥食好,就算勤練功,也難掩愈加富態的臉蛋兒。
李學武始終認為鵝蛋臉比瓜子臉好看。
“食堂大師傅見我們不願意留下,便給我們帶了餃子麵和餡,讓我們回來自己包。”
佟慧美示意了餡盆子裡,說道:“跟您今晚吃的餃子是一個餡的。”
“牛肉大蔥的,還摻了豬肉,特彆香。”
李學武點頭評價道:“我就吃了幾個,搶不過他們。”
“那我們快點包,您再吃點。”
佟慧美和金姣姣見他如此說,手裡的動作也加快了許多,想要留他一起吃年夜飯。
李學武知道兩人的心意,去門口洗了手後,也動手幫著包了起來。
男女搭配,乾活不累,問著兩人在紅星劇院表演的舞台和情況,聊了聊新年的願望和心情,這一盆的餃子餡很快便包完了。
鐵鍋就架在爐子上,熱水滾開,金姣姣嘰嘰喳喳、熱熱鬨鬨地下了餃子,佟慧美已經備好了醬油醋,全是給李學武準備的。
不知道他吃不吃蒜,還特彆拿了幾瓣。
唱戲的不吃蒜,不吃醋,不吃鹹,因為怕鬨嗓子,所以這真都是給他準備的。
因為他勸著,兩人這才沾了一點點醬油,都是笑著說好吃。
李學武吃的很慢,所以一頓飯下來並沒有吃多少個,倒是讓姐妹兩個不好意思了。
在送了李學武出門的時候還提及,早知道就多帶一些麵和餡回來了。
這邊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多有沈國棟安排人送來,兩人隻買些應時的青菜。
所以李學武來的時候也沒再一車一車地往廚房搬運了,她們倆也吃的不多。
就是那罐頭,紅星廠自己生產的,沈國棟也往這邊來送過。
在門口分彆的時候,兩人依依不舍卻又很懂事地給他道了新年好,說了吉祥話。
李學武則也是回了特意想的吉祥話,這才上車離開。
遠的照顧不到,近的孤苦伶仃,就算時間再緊,也得多看顧兩眼,體量一下心情。
回到四合院的時候,時間已經快要九點了。
早就說好的,年夜飯要晚點吃,儘量給守歲留出精神頭。
他到家的時候餃子都還沒包呢,一家人除了哄孩子抱孩子的湊了兩桌。
炕上那桌是李順、劉茵陪著老太太和姥爺子打對胡。
趙雅芳、顧寧、姬毓秀和李雪則是在屋裡擺的方桌上打麻將。
李學文和李學才成了看孩子,哄孩子的保姆,三個孩子可算是把哥倆給溜壞了。
“爸爸——”
李姝在屋裡鬨騰的都冒汗了,見著爸爸進屋,使勁喊了一嗓子,霹靂普隆地跑了過去。
李寧見著他也是呀呀了兩嗓子,從炕上要往他身邊爬。
“看著點,彆掉地上啊!”
李順回頭看了他一眼,特彆提醒了一句,他這眼睛裡除了撲克牌就全是大孫子了。
“咋不打對K呢?”
李學武瞅了一眼老爹手裡的牌,故意使壞道:“哎呀,打倆Q也行啊——”
“嘖——”李順氣的一扣手裡的牌,回頭就瞪了他一眼。卻是逗得屋裡人大笑了起來。
逗孩子不好笑,捋虎須才好笑呢。
一家之主,何等威嚴,卻是被兒子故意給坑了,你說氣不氣。
老太太和劉茵笑得最大聲,隻覺得這麼多年過下來,還就是今年最開心。
山上的項目進展順利,李順也不用常年盯著了。
雖說還得在山上工作,可也有時有晌,能夠常回家看看了。
老大和老大媳婦的工作有消息了,雖然說還沒有完全恢複,可也解決了她的心病。
最重要的是有了倆孫子,老大一個,老二一個。
尤其是老二家,一兒一女已經湊成了個好字。
老二學武事業進步,兒媳溫順懂事,家庭和睦,是他們最放心的一對。
再就是老三了,學才回學校報到,又去了醫院實習,成熟了不少。
老三對象工作順利,感情穩定,可是讓他們省了不少心。
最後就是老幺李雪了,比較去年有了長足的進步和變化,特彆是性格上成熟了許多。
過年了,全家人歡聚喜樂,共度春節。
老太太和姥爺子雖然老了一歲,可身體健康,兒孫滿堂,喜氣洋洋。
她和李順也老了一歲,可家庭美滿,兒女孝順,其樂融融。
孩子們年長了一歲,成熟穩重,學業有成,事業進步,家庭和美。
孫女和孫子們長大了一歲,牙牙學語,歡樂無窮,是家族旺盛的希望,是全家的希望。
“最後一把了啊,玩完下桌包餃子了!”
——
PS:李家年齡
劉家大姥60歲,李家老太太59歲。
李順44歲,劉茵43歲。
李學文25歲,趙雅芳25歲。
李學武22歲,顧寧25歲。
李學才20歲,姬毓秀21歲。
李雪18歲,李姝3歲。
李唐1歲,李寧1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