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講。”
李學武雙手一攤,看著會議室內集團管委會班子成員無奈地講道:“可能是我遇到了真正的對手吧。”
“老話怎麼講來著?”
他笑著看向身邊的高雅琴問了一句,隨後繼續講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人家對咱們實在是太了解了,都開始研究咱們的《三年計劃》、《五年規劃》了,怎麼談?”
“嗬嗬嗬——”見他說的有趣,會議室內響起了陣陣輕笑聲。
李學武在這賣乖,可沈飛最新一輪報價足足降了220萬元。
沈飛對塔東機場的原本估價是多少來著?九百多萬,現在自砍一刀。
你就說,沈飛這麼了解紅星鋼鐵集團,怎麼還自己砍了自己一刀?
蘇維德嘴角帶著笑意,但看向李學武的目光裡卻有些彆樣的味道。
隻是這個時候他不能說話,今天坐在這裡的李學武已經不是從前的管委會秘書長了,而是身兼集團駐遼東輕重工業領導小組組長的重要身份。
有人問了,年初李學武從集團去遼東的時候不已經是這個身份了嗎?
是,沒錯,但那個時候集團在遼東工業企業表麵上發展狀況良好,但潛伏著重大危機。
一方麵是組織架構和人事變革的推進工作遲遲不能落地,另一方麵則是由董文學在遼東主導的技術和生產變革遲遲拿不出實際效果。
紅星廠在晉級集團的過程中急於求成,或是兼並或是收購了幾家本土工業企業,自身也大膽地進行擴張。
這種被外界定義為盲目大膽的行為其實是帶著生產管理隱患的。
當時外界也好,上麵也罷,就連以李懷德為首的集團管委會都不相信董文學能改變這一現狀。
當管理工作陷入僵局以後應該怎麼做?
組織早有經驗,那就是換將。
當初選擇李學武去遼東有其本人自願的原因,也有李懷德不懂業務工作,需要李學武去穩固基本盤等目的。
反過來看,其實當時也好,現在也罷,李懷德並不是很信任李學武。
蘇維德能看出這一點,從他來到集團以後所見所聞所感,這個集團的管理架構可謂是漏洞百出。
既然紅星鋼鐵集團的組織架構嚴密性不足,矛盾和問題如此之多,為什麼集團卻能發展的這麼好呢?
蘇維德經過幾次事故以後總結了如下幾條經驗。
首先是李懷德不懂業務。
有人說放屁,主要領導不懂業務也是促進企業正向發展的原因?
該說不說,在某些情況下真就是如此,當業務工作強到嫌棄主要領導添亂的時候,企業就會正向發展。
其次,董文學支持李懷德,身在遼東穩固了李懷德對工業企業的影響力。
然後是李學武這個關鍵人物,其在保衛、業務、經濟等多個方麵展現出了超人的能力和潛力。
蘇維德敢用程開元的腦袋擔保,前兩次要是沒有李學武在老李的背後捅捅咕咕,出謀獻策,他早就將程開元和張勁鬆兩人斬於馬下了。
今天的憋屈多半是來自李學武,剩下的都是怨李懷德無能又無德。
就這麼一個好色之徒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主持工作,董文學和李學武之輩又是怎麼想的,竟然願意支持這種貨色。
最後,集團管委會大多數成員對老李還是持支持的態度,尤其是景玉農這個與李學武十分不友好的總會計師。
一總三師,總會計師的重要性一定是超過了總工程師和總經濟師的。
蘇維德自問也是讀書人,在一機部機關工作多年,人格魅力是有的。
就算他缺少基層工作經驗,可也比狗屁不是的李懷德強吧?
同樣是一機部下來的,景玉農的眼睛是瞎了嗎?怎麼看不到自己呢?
彆人不知道,他自己還是知道的,私下裡沒少做景玉農的工作。
或是主動聯係,或是請托以前的同事、朋友幫忙,但都杳無音信。
他的熱臉換來的是對方的冷屁股,這讓他十分的挫敗。
搞不懂董文學和李學武,搞不定景玉農,連特麼敗軍之將程開元都搞不下來,蘇維德就差去請出馬仙了。
早就算計好的,李學武不可能這麼快理順遼東工業的爛攤子,李懷德此舉十分冒險,一旦遼東工業出了問題,一定會引起全麵崩盤。
沒人會相信年紀輕輕的李學武能扛起大梁,到時候打臉的就是老李。
蘇維德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一邊給遼東添堵,一邊給老李使絆子。
隻是萬萬沒想到,李學武在集團雷厲風行,在下麵手段卻溫潤如雨。
這雨就算是軟刀子,也不能如此之快地解決了所有人。
徐斯年、呂源深、鄺玉生、畢毓鼎這些老處長們是吃素的嗎?
馬勒戈壁的,這些混蛋真是吃素的!當初董文學在遼東的時候這幾個狗人一個比一個能裝屁,結果李學武去了遼東隻用了一桌酒席就把他們都嚇唬住了,你說他們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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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有什麼好怕的!
啊!
蘇維德哪裡能接受這個事實,從報紙上看這幾個狗人表忠心,差點摔杯子罵娘,這特麼投的也忒快了!
這純屬狗屁話,彆人不知道,反正最能裝屁的呂源深是這麼想的。
你蘇維德這麼屌,怎麼不跟李學武硬扛呢,讓我們打頭陣?
我們不是投的快,是怕投的沒有李學武的槍子快,你說我們是吃素的,卻也當這渾人是吃素的對吧!
你來集團來的晚我們不怪你,但你也跟人打聽打聽,這渾人是特麼怎麼從一個小小保衛股長乾到現在的。
一步一群腦袋啊,他是踩著一群腦袋走到今天的,我們不想送人頭。
李學武再牛嗶,來了遼東也沒吆五喝六的,況且誰看不出來,這渾人就是來過渡的,讓他三五年又如何。
當初董文學在遼東的時候,剛開始可沒加管委會副主任的身份。
你想吧,大家都是一樣的出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誰怕他啊。
但李學武不一樣,這渾人是帶著管委會秘書長帽子下來的,他在遼東幾乎擁有了先斬後奏的權利,你來?
現在看李學武在遼東轉變了工作思路,運用了成熟的正治技巧。
可當初呢?
誰特麼敢賭李學武剛到遼東是要殺雞儆猴還是怎麼?
傻嗶才會跟這種渾人較勁呢,你蘇維德如此吊炸天,為啥不敢在管委會上直接乾他呢,你倒是說話啊!
“秘書長深諳經濟之道,連李主任都說有你在遼東可保萬無一失。”
蘇維德真開口了,隻是聽這味道有點不對呢,你特麼拍馬屁呢?
“要我說啊,這金子到哪都發光,學武同誌是善於抓住機遇的。”
他微笑著看向其他人講道:“有的時候就是能從最佳角度切入贏得先機,尤其是談判工作,真是厲害。”
“塔東機場的情況相信大家都已經了解了吧?”
李懷德沒理會他的奉承之詞,這種小人不值得欣賞和信任。
他環看四周,隨後對李學武講道:“細節方麵就不用說了,說說你的想法和對機場運營的意見吧。”
“塔東機場收購與否還要看時機……”
李學武並沒有受蘇維德的吹捧便飄飄然,甚至如同老李一樣選擇了忽視,反而認真講起了工作。
“據沈飛給出的明確態度,一旦塔東機場轉賣,三機部將不會再進行撥款和給予政策性指導和幫助。”
他手指點了點手邊的文件強調道:“也就是說,從正式接手塔東機場的那一天,我們就要接受機場月平均虧損數以萬元的現實。”
“具體數據有了嗎?”
薛直夫翻看著手裡的會議文件,詢問的是總會計師景玉農。
“沒有,因為沒法測算。”
景玉農很快給出了答案,“塔東機場的經營數據堪稱一筆糊塗賬。”
她挪開手裡會務組提供的文件,先是看了薛直夫一眼,又對眾人解釋道:“三機部兜底,沈飛運營,還兼顧了一部分客機啟停的業務。”
“我讓財務處初步審計了對方提供的部分財務賬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盈利目標這一說,全是虧損賬。”
“一筆糊塗賬啊——”
穀維潔看向李懷德開口問道:“李主任,一機部領導怎麼說?”
她頓了頓,又繼續問道:“如果咱們接手塔東機場,在政策和運營方麵是否有其他要求?”
這倒是問到了點子上,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了李懷德。
李懷德沉吟了幾秒,便開口講道:“杜主任的意思是紅星鋼鐵集團正在向多元化、立體化發展。”
“他提到了鋼飛和營城船舶。”
這麼講著,老李坐直了身子,看著眾人點了點頭。
“按他的意思,既然飛機和船舶都造了,對外貿易也有了,那購買一座飛機場來運營也是說得過去的。”
他撓了撓光明頂的腦袋,鼻孔裡長出了股子氣,道:“至於說政策方麵,杜主任的意思還是以業務為主。”
“如果業務發展有需要,那就按程序申請,如果沒有就真沒有了。”
“畢竟不是屬管單位嘛。”
蘇維德這會兒開口解釋道:“一機部是沒有飛機和機場管理範圍的,不可能給出三機部的政策和條件。”
“我的想法是指導政策不要也罷,會在一定程度上限製發展。”
李學武再一次開口,語速較快地解釋道:“虧損並不是不可逆轉的,包括航線建設和機場運營。”
“兩個方向,航線建設國內開一條賠一條,這是一定的。”
他攤開雙手講道:“想要盈利就得開通國外航線,這又很困難。”
“第二個方向,機場運營。”
李學武將手邊有關於機場運營方案向前麵推了推,講道:“儘最大可能收攬落地奉城的航班,提升服務品質、擴大服務範圍也是一條出路。”
他轉頭看向李懷德強調道:“既然集團能在汽車、飛行器、招待服務等方麵樹立行業標準,為什麼不能在航運領域再做出規範性的典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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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思路我覺得是對的。”
穀維潔手指點了點,看了李學武一眼後對李懷德講道:“任何行業在業務達到標準線以上的時候,都會產生業務量集群的效應。”
“如果能集攬所有落地奉城的航班,哪怕是一半也能扭轉局麵。”
她看李懷德,強調的就是這一點,因為能做到這一步的隻有老李。
有人說老李無能,其實他還是有點能力的,至少在交際方麵無敵。
你就說吧,需要哪個方麵的資源,除了口無遮攔把北方工業報給得罪了,他在工業係統內遍地是朋友。
酒肉朋友不算朋友了?
這些年紅星廠招待的單位領導用火車都拉不過來,老李個人的招待費哪年都會超,可景玉農從不抱怨。
為什麼?
原因很簡單,有需要協調的工作,老李出麵那是真好使啊。
酒不白喝,肉不白吃,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有點底線的。
“這個是得同遼東溝通?”
李懷德真不懂這個,看向李學武問道:“還是同民航打招呼?”
“兩個都要,雙管齊下。”
李學武的回答簡明扼要,“您在做工作的時候注意度,不要太超前,得給我們的談判工作留出空間。”
“嗯,嗬嗬嗬——”
李懷德聽明白李學武提醒的意思了,輕笑著點了點頭。
“機場運營的方案細節下來再看一看,我覺得是沒什麼問題。”
他歪著身子看了眾人一眼,目光裡帶著詢問的意味。
高雅琴輕笑了一聲,開口道:“我是很相信秘書長在經濟工作領域的經驗,也相信他的組織能力。”
“既然總經濟師都這麼說——”李懷德確定大家沒什麼意見,便看向李學武微笑著講道:“你在遼東,那就多辛苦一下,做好準備工作。”
老李的言下之意便是將塔東機場的運營管理權限暫時下放給李學武全權負責,包括經營權和管理權。
“關於航線的建設,我有幾點建議。”李學武在點頭過後開口講道:“放眼東北亞地區,奉城不能錯過新時代經濟建設的新發展、新機遇。”
“蘇、日、韓、蒙都應積極建立雙通航線,提供落地條件。”
他非常大膽地講道:“就算今年不成,那明年也得努力,哪怕是後年、大後年成了,也是成功了。”
“這個——”蘇維德突然皺眉開口講道:“學武同誌剛剛提到的東北亞這四個國家,是不是有點……”
“民航嘛——”薛直夫瞅了他一眼,道:“這個是不受限製的。”
蘇維德看向李學武,想要確定這一觀點,李學武卻點了點頭。
“由於時間關係,我這裡簡單介紹一下民航的情況,也方便諸位在接下來協調和幫助該項目開展工作。”
他開口介紹道:“大家都知道,民航在初創期規模很小,隻有12架小型飛機和3條國際航線、9條國內航線。”
“津門、京城、漢口、山城、羊城,以津門為基地開通了兩條線。”
“山城、錦城、西昌、花都、春城,以山城為基礎開通了三條線。”
“另有幾條地方線……”
他隻介紹重點,眾人聽的也很認真,看得出來李學武是做了功課的。
“現在運營的國內航線有26條,包括錦城、津門等城市航運基礎;國際航線有4條,蘇、朝、安、緬。”
李學武介紹完,看向蘇維德講道:“民航航線建設不在對方,是在咱們,看是否願意架設交通橋梁。”
“嗯——”蘇維德沉吟著問道:“要按照這個意思,也可以架設通往法國和港城的航線了?”
“如果是貨機或者包機可以。”
李學武很明確地講道:“這也是我要講的第三個意見。”
他轉頭看向眾人解釋道:“較客運量不足的尷尬情況,貨運在航運交通領域算得上是盈利的項目了。”
“而且貨運航線比客運航線的架設條件更寬鬆,包機同樣如此。”
“包機咱們有條件,貨運怎麼辦?”薛直夫微微昂起頭詢問道:“難道還要再買幾架運輸機?”
“可以租賃的。”景玉農突然開了口,回答了薛直夫的問題,她看向李學武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通過物流總公司來開展相關的業務?”
“這樣名正言順。”
李學武點了點頭,確定了她的猜測,再次看向眾人解釋道:“集團同聖塔雅集團有著較為密切的商業合作往來,運輸條件已經達成。”
“聖塔雅集團近期在東南亞地區斬獲頗豐,咱們也分一杯羹嘛。”
“運什麼?”蘇維德還是不明白,皺眉問道:“五金電器?”
“運飛機和食品。”李學武看向他,微微挑眉講道:“鋼飛的kh4直升機在東南亞地區銷售量可觀。”
“食品貿易擁有一定的免檢空間,這方麵可以作為補充。”
他又看向了其他人講道:“精密機械也可以開展航運工作,看成本需要吧,對比出口我更看重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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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李學武目光盯了老李一眼,老李也是心領神會,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東德!
“那就多方麵準備吧。”
李懷德見眾人對機場和航線搭建沒什麼疑問,便沒再給他們糾結其他細節問題的時間。
因為細節問題不需要會議來討論,尤其是具體的實施方案。
不要說老李謹慎過了頭,嘴裡強調著團結,實際卻不信任同誌。
到了這個級彆,他信任誰?
尤其是管委會的這些人,業務隻定方向和政策就可以了,怎麼實施不要討論,交給對的人才是正確選擇。
“航線攬收、航線搭建、貨運航線建設和貨運飛機租賃……”
他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剛剛討論的結果,嘴裡講道:“下一條,首汽。”
嘴裡說完,手裡的鋼筆也停了下來,抬起頭看向李學武講道:“說說同首汽的合作談判情況。”
“哈蜜礦業的建設與開發,咱們有多少準備和信心?”
李學武從會議室走出來,對同行的薛直夫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