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裴令之驟然出現,不僅唐今有些驚訝,其餘臣子更是驚訝。
畢竟就在剛剛走出金殿的時候,他們還聚集在一起低聲密謀著,該如何“拯救”他們那不知被唐今困於何處的可憐陛下呢。
而現在。
他們想象中那可能已經被唐今軟禁甚至扔入囚牢,已危在旦夕了的皇帝陛下。
就這樣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禁軍擁護,高坐鑾駕,冕旒之下的那張臉,雖帶著些許久病的蒼白,一雙眸底卻壓得極為沉肅冷凝。
天子發怒一眾官員再顧不上去想有的沒的,紛紛跪地。
聽得上首一句“是都當朕死了”,前頭官員連忙告罪,“陛下恕罪,臣等……臣等隻是……”
想要解釋,可這解釋的話好似也有些說不出口。
裴令之冷笑三聲,替他們解釋了“隻是輕看了朕的旨意,內心不平要聽一年輕後生的號令,所以你們黨同伐異——”
“想給朕親指監國的唐卿一個下馬威?”
眾官員一驚,這般罪責哪敢承擔,齊齊磕頭“臣等不敢。”
“不敢?”裴令之重複一句,目光沉沉落在那趙禦史的頭頂,“趙峰年,殿前失儀,該當何罪?”
太監還未宣讀退朝,一眾官員便提前離殿,如此行徑自然是殿前失儀的大不敬之罪。
身為禦史,趙禦史是再清楚不過此罪該當如何處置的。
看到眼前儼然一派自如,完全沒有受到任何所謂軟禁看管的裴令之,趙禦史當然也清楚他等之前確實是誤會了唐今。
既是他們做錯了事,那便理應受罰。
趙禦史直起身,高聲回話“回陛下,殿前失儀於陛下不敬者,觀其情節輕重,當處罰俸、貶免、削爵,以至斬、絞、流放——朝會未決而提前離殿,屬大不敬,當判斬刑。”
裴令之掃向其餘一眾官員,“都聽清楚了。”
一顆顆腦袋頓時埋得更低。
新皇尚在潛龍之時,便一直有陰戾狠絕之名,如今貴為天子,威勢更重。
聽到那淡淡五字中若隱若現的殺機,殿前氣氛一時緊張凝滯得令人無法喘息。
豆大汗水自一顆顆腦袋之上砸落在地,又滲出後背浸濕衣袍。
裴令之看了一眼台階之上。
那穿著一身緋紅官袍的青年還揣手站立門邊,好似在看什麼好戲。
良久,裴令之才再次開口“罷了,念及爾等此次亦是心係寡人之安危,才鬨出事端,便赦爾等死罪,隻補全禮儀,罰俸三月便可。”
如此話語出來,一眾官員頓生劫後餘生之感,對新皇更是感激連連,齊聲跪謝“謝陛下隆恩。”
隻是……
一眾官員低著腦袋麵麵相覷,有些不太明白裴令之口中的“補全禮儀”,是怎麼個補全法。
片刻,有機靈的連忙俯身對著裴令之行叩拜禮,“陛下萬歲……”
裴令之掃了那人一眼,“對著殿外?”
如此淡淡一句話語,終於讓眾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雖心中莫名,但還是跪地轉身,對著階上金殿俯首拜下,高呼萬歲。
裴令之順著往殿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