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泛著猩紅色血氣的巨大水池邊,徒留死一般的寂靜。
浸泡在血池裡的烏惜文仍舊緊閉著雙眼,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裡,呼吸微弱、臉色蒼白,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但這會兒,卻再也沒有人開口咒罵他,更沒有人再開口對他表示任何羨慕之情。
方才嘰嘰喳喳的熱鬨的地下室,如今重回寂靜。
在空氣裡蔓延的,除了死一樣的寂靜,還有數不清的恐慌與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長長的抽了一口冷氣,牙關打著顫,口齒不清地喊道
“母雞、母雞死了!”
他周圍的人下意識地眉頭一皺,剛想說“瞎說什麼呢?跟母雞有什麼關係?”,就突然愣住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呆呆地望著猝然倒地的毋極。
驟然發生的事故讓在場所有人都懵了,巨大的衝擊讓他們一時半刻都沒有意識到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這個人一嗓子喊破,眾人方才如夢初醒。
“死、死了?”不少人一臉驚魂失魄,嘴裡喃喃著,卻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正在說什麼。
他們茫然四顧,周圍皆是和他自己一樣被嚇得慘白失色的臉龐。所有人都一樣的驚慌失措,他們的心在不知不覺間被恐怖脹滿。
亥亼像個年久失修的木頭人,艱難地抬起自己僵硬的雙手,撫上了自己黏膩膩的臉。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一邊用自己的兩隻手掌緩慢地擦著自己的臉,一邊在腦海中遲鈍地回想著。
毋極很痛苦地在說些什麼,他走上前想要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卻突然被毋極吐了一臉的鮮血,然後,毋極就當著他的麵,直直地栽倒在地。
所以他臉上還留有餘溫的濕滑黏膩的液體,是——血?
亥亼渾身一個激靈,緩慢擦拭自己臉頰的雙手頓時變得毫無章法。他大力的揉搓著自己臉,胡亂地抹了兩把,然後顫顫巍巍地伸出自己沾滿了不明液體的雙手,湊到自己眼前。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兩手暗紅色的血跡,還帶著腥鹹的刺鼻氣味,甚至微微泛著惡臭。
“啊——”
一聲極其淒厲可怖的尖叫從亥亼口中發出。他瘋了一樣地拿自己沾滿了腥臭氣味的雙手在自己的衣擺上狠狠地反複地摩擦,卻發現自己渾身變得越來越臟,那手上的氣味和痕跡,卻怎麼也去不掉。
“救我——救我——快救救我!”
他絕望地瞪大眼睛,向四周站著的人發出絕望的哀鳴。
卻沒有人能夠幫他。
桒名不忍看他如此,忍不住嘀咕了句“我剛剛都想拉住你來著,誰讓你靠他那麼近……”
亥亼瞪大了眼睛望向他,眼珠赤紅卻臉色慘白,陰森森的瞳孔布滿駭人的渴望。
“桒名,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這、都成這樣了,我、我怎麼幫你……”在亥亼可怖的視線中,桒名的聲音越來越小。
隨即,他像是意識到了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於是,不知怎麼的,他突然一下子有了勇氣。
桒名狠狠地推開已經走到他眼前的亥亼,嫌棄地拍了拍自己尚且乾淨的衣袖,滿臉嫌惡地憤怒道
“你這肮臟的家夥,離我遠點!”
他尤嫌不夠似的,又做出大幅度的動作,將自己渾身上下的衣袖都整理了一番,語氣裡透著滿滿的優越感
“主子可是說了,進到這裡的人,都要乾乾淨淨地出去,連一滴水漬都不能沾上的。你這臭烘烘臟兮兮的樣子,快給我滾開!萬一沾到我身上,害得我被主子嫌棄了可怎麼辦!”
被他大力推開的亥亼踉蹌了一下,布滿深切渴望的瞳孔在一瞬間熄滅。他深深地垂著頭,像是被桒名的話傷到了。
四周的人這會兒已經倒完了自己提來的木桶裡的“仙漿”,這會兒正三三兩兩湊做一堆,對亥亼和桒名指指點點,毫不掩飾自己看熱鬨的幸災樂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