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當年你跟小狐狸的老漢兒拐子李,到底啥交情?”
以前,我就問過兩次。
每次父親都是皺著眉頭看我一眼,沒說過當年的事。
如今,事情落在了頭上。
在拐子李死了之後,小狐狸都願意幫我家裡。
我真是很好奇,忍不住又問了出來。
父親不像之前那麼厭煩,遲疑之後,給了我答案。
“當年李滿堂還是鋼廠的工人,他和宋豔玲結婚,酒席就擺在北草坪五裡鎮一個院子裡。
在家裡辦婚宴,肯定要找好廚師,經過打聽,就找到了我,讓我幫忙找幾個廚師,負責給婚宴做菜。
婚宴前兩天晚上,要試菜,讓我們先按照拉出來的菜單子弄一桌菜,大家嘗嘗味道。
我帶著幾個廚師過去了,做菜的時候,李滿堂就在一旁看著,給倒水、切西瓜、散煙……
可這時候,出事了。一個叫二黑的混子,帶著三十多個人衝進了院子裡。
擺了擺以前的過節,就要乾了李滿堂,非要在李滿堂婚禮之前,廢了他不可。
當時李滿堂身邊的人不多,他很快就被二黑那些人打倒在地上,棍子,磚頭朝他身上招呼。
我一看不行,弄不好要出人命,隻能招呼幾個廚師跟著一起上。
咱拳腳好,手裡又有菜刀,三下五除二就乾翻了好幾個人,當然,也隻敢用刀背砍人,可不敢鬨出人命來……
試菜變成了械鬥,我們幾個廚師,救了李滿堂一條命。
要不是這樣,等婚禮那天,新娘子宋豔玲還在,可是新郎官李滿堂沒了。
後來,李滿堂和宋豔玲的婚禮順利舉行,李滿堂身上有傷,但是他把自己腦袋保護得很好,頭上和臉上看不到傷,也算保住了麵子。”
父親講述當年的經曆。
比較從容,也比較淡然。
但是,我很震驚,頭一次對自己的父親刮目相看。
“爸,當年在北草坪,你一個廚子,提刀砍了一群社會人,嚇跑了道上的二黑。這麼體麵的事,我問你,你咋還不說了。”
“不想說,一來是不想讓你打聽道上的事,二來李滿堂也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
你一個半大小子,要是知道了這事兒,還不得到處宣傳,影響了拐子李的江湖地位?”
父親也說。
結婚的時候,李滿堂還不是拐子李。
後來時運不濟,落下殘疾以後,才開始混的。
外麵傳來了動靜。
一輛黑色桑塔納開進了院子裡。
從車裡走下來的就是張永剛,外號老六。
年齡二十八歲,個頭在一米七五的樣子。
長臉略顯消瘦,體型不怎麼粗壯,但是打架是個狠角色。
19歲因鬥毆傷人蹲監。
25歲放出來之後,比以前更敢混了。
糾集了一些刑滿釋放人員,社會閒散人員,組建了自己的團夥。
在南店區某些地段,老六是個人物。
但是在龍城道上,前五十名都不一定有老六的名字。
江湖水深,不能說老六是小蝦米,但他最多就是一條小魚。
可就這麼一個東西,居然也想收我家飯館的保護費?
院子裡。
我看著老六,冷聲道“你怎麼還一個人來了,你手底下那些小兄弟,跑哪兒去了?”
“我是來賠罪的,不是來找茬的,要是帶了人手過來,那就沒誠意了。”
老六手裡提著煙酒。
對我說話,可他的眼睛一直瞟著我爸媽,似乎就沒把我當盤菜。
一瞬間,我就有了拿老六立威的念頭。
我很想混。
甚至渴望一戰成名。
“板雞,你媽的……”
我罵了一聲,提拳就要朝著老六的臉招呼過去。
父親攔住了我,慍聲道“抬手不打笑臉人,人家老六可是提著禮物過來的。”
走進上房。
父親麵色陰冷,但是對老六還算客氣。
“坐吧,六哥。”
“許叔,你喊我六哥,我都想用腦袋撞牆了,你是老江湖,我算個蛋啊。”
老六坐了下來。
禮物放在了茶幾上。
很常見的紅塔山和西鳳酒?
難道在老六這雜種眼裡,我爸就值這麼便宜的東西?
這上門賠罪的誠意,跟打臉有什麼區彆?
老六看似忐忑,可眼裡卻透著狠勁兒,賠笑說著“許叔,最近我手緊,也就能買得起這點東西。要不然,我好歹弄兩條玉溪,弄兩瓶郎酒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