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賈環等人的船自十月十八日離開揚州,沿著運河一路往北行駛,越往北便越冷了,特彆是過了黃河後,連日雨雪交加,運河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幸好沒有凍實,否則隻能棄船走陸路了。陸路難走,舒適度肯定也遠不及坐船,偏生林黛玉這幾日又感了風寒,老毛病頓時也犯了,咳嗽不止,整個人病蔫蔫的。
賈環因此也心情煩悶焦灼,隻希望天氣快點好起來,若再來幾場雨雪,隻怕運河便真要徹底封凍了,就林黛玉如今這狀態,坐馬車趕路的話,肯定會導致病情加重。
幸而老天開眼,這一日傍晚,連日來昏昏沉沉的天空終於變得清朗了少許,西邊甚至出現了晚霞,第二天一早,果然放晴了,朝陽從地平線下冒出來,陽光普照大地。
“阿彌托佛,總算天晴了。”雪雁見到陽光照在甲板上,不由雙手合拾默念了一聲佛,正打算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卻有一把怪裡怪氣的聲音吟道:“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原來是鳥籠裡的那隻金剛鸚鵡突然說話了,雪雁嚇了一跳,低聲罵道:“彆吵,姑娘昨夜咳了半晚,差不多天亮才睡著的。”
“咳咳咳,雪雁,我要喝水……咳咳咳!”那金剛鸚鵡卻學起人咳嗽來,那語氣跟林黛玉十分相似,端的是惟妙惟俏。
林黛玉本來就睡得輕,被這鳥一吵,頓時便醒了,問道:“天亮了嗎?”
雪雁既好氣又好笑,悻悻地拍了一下鳥籠斥道:“該死的扁毛畜牲,把姑娘吵醒了吧,待會就燒水拔毛,把你燉了吃。”
那金剛鸚鵡受驚之下,在鳥籠裡跳來跳去,一邊亂叫:“處處聞啼鳥,春眠不覺眠,處處聞啼鳥……”
林黛玉責道:“又嚇它作甚,且扶我起來吧……咳咳!”
雪雁忙道:“姑娘昨晚睡得遲,還是多睡一會吧,要不在被窩裡多待一會也好,早上太冷了,熬到中午暖和些再起來吧。”
林黛玉一邊坐起來,一邊道:“那就冷死我了呢,這會鼻子賭得難受,呼吸不暢,還不如起來走走。”
雪雁拗不過,忙將林黛玉扶起來穿衣,後者卻嫌不舒服,不肯穿太多,皺起黛眉嗔道:“你裹粽子呢,把那件鴨子羽毛做的輕裘給我披上就行了。”
雪雁勸道:“早上特彆冷,更何況姑娘如今還病著,可不敢由著性子來,裡麵先套上這件絨棉背心,外麵再穿鴨子羽毛輕裘就妥當了。”
林黛玉卻把背心丟到一邊不肯穿,一邊輕咳著道:“彆羅嗦……咳咳,要穿你自己穿,勒緊得慌!”
正當雪雁為難之際,那金剛鸚鵡卻又學著林黛玉的語氣道:“環三爺來了,雪雁倒茶,倒——茶!”
此時賈環剛好彎腰從外麵走了進來,笑道:“這畜牲倒成精了,學東西可真快,林姐姐是如何調教的?”
雪雁一見賈環,頓時如逢救星,立即道:“環三爺來得巧,姑娘正使小性子不肯穿衣服呢,你倒是幫勸一勸。”
林黛玉頓時霞飛雙頰,嗔道:“誰不肯穿衣服了,你這小蹄子淨會在環弟麵前告我的黑狀。”說完賭氣縮回被窩裡。
賈環對著雪雁笑了笑道:“讓我來吧,你去打點熱水來給林姐姐梳洗。”
雪雁一拍手笑道:“求之不得。”說完便拿了洗臉盆出去了,順手把鳥籠也提了出去,掛在外麵甲板的欄杆上曬太陽。
賈環拿起那件棉背心,在床邊坐下,其實也不算床,隻是在艙板上鋪上幾厚厚厚的被墊,相當於席地而睡,畢竟是在船上,再裝上床的話,太浪費空間了。
“好姐姐,把這背心也穿上吧。”賈環輕拍了拍躲在被窩裡的林黛玉勸,柔聲道。
林黛玉心中一甜,卻把被子扯起來蓋過頭道:“偏不穿!”
賈環見狀笑道:“當縮頭烏龜是吧,那就怪不得我了。”說完把手伸進被窩裡,去摸林黛玉的脖子。
林黛玉當場被某人的“凍豬手”冰得嬌呼一聲彈起來。
賈環哈哈笑道:“還是我這絕招管用,再不肯穿衣服便嗬你咯吱窩了。”
“可惡,讓你欺負我!”林黛玉抓起一隻枕頭便向賈環扔來。
賈環伸手輕鬆接住,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笑道:“好香,是林姐姐身上那香味。”
林黛玉大羞,試圖將枕頭搶回去,而賈環卻抱在懷中不放,一邊笑道:“如今要拿回去可不行了,除非林姐姐把背心穿上。”
林黛玉拽了兩下拽不動,紅著俏臉道:“你就耍無賴吧,我不要了。”
“不要最好,我拿回去自己用。”賈環作勢便要抱著林黛玉的香枕離開,後者卻趁機突然伸手,嗖的把枕頭奪了回去,笑嘻嘻地道:“休想!”
這時雪雁已經打了熱水回來,見到二人在那打鬨嬉戲,便擱下熱水,拍掌笑道:“好了,敢情三爺才是治療姑娘病症的良藥,這會比昨日可要精神多了。”
林黛玉臉上一陣發燙,乜了一眼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的賈環,後者揚了揚手中的背心,笑道:“乖,快把背心穿上吧,一會給你糖豆吃。”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