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過後,遍地銀裝素裹,大觀園又變成了一座白雪晶瑩的琉璃世界,但見假山亭樹,小橋流水,亭台樓榭,皆掩隱在那皚皚白雪之下,樹乾上、屋簷下冰晶倒掛,剔透晶瑩,宛若童話世界一般。
賈環推窗望去,但見琉璃世界白雪紅梅,不由心曠神怡。幾名還留著總角的粗使丫頭正在院子裡打雪仗,嘻嘻哈哈的玩得不亦樂乎,忽見賈環推開窗戶望來,忙都拾起地上的工具假裝掃雪。
賈環好笑道:“你們玩吧,難得一場大雪,掃掉多可惜,隻清理出一條道路行走即可,剩下的留著你們玩耍。”
這幾名粗使丫環歡呼一聲,扔掉工具繼續愉快地打雪仗。這時賈探春的婢女侍書剛好從外麵進來,被扔了一頭的雪,不由驚呼道:“野蹄子們,你們瘋了吧?活兒不好好乾,隻管在這裡淘氣,看我告訴平兒去。”
“嘻嘻,你儘管告去,是環三爺讓我們玩的,平兒姐姐也管不著。”那丫環一邊笑,一邊又抓起一把雪向侍書扔來。
侍書氣得捧起一大把雪發起反擊,很快,大家便嘻嘻哈哈地鬨作一團。平兒走出屋去道:“侍書,你也跟她們瘋什麼?”
侍書這才脫了身,一邊拂去身上的雪屑,一邊笑道:“你還說,這幫野蹄子無法無天,平姨娘娘也不管一管,倒讓我把正經事給混忘了。”
平兒頓時鬨了個大紅臉,對那幾名使丫環道:“快拿雪堵她的嘴!”
幾名粗使丫環立即嘻嘻哈哈地圍上來,侍書趕緊躲到平兒身後,一邊求饒道:“好姐姐,饒了我這一遭吧,我再也不敢了。”
平兒這才讓幾名粗使丫環退了下去,笑道:“看你這蹄子還耍不耍嘴皮子。”
侍書悻悻地道:“人家好心給三爺送請帖,卻遭此等對待,早知就不來了。”
這時賈環走了出來,笑問道:“什麼請帖?”
侍書忙福身施禮道:“三爺早安,這是我們姑娘給三爺的請帖。”一邊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粉紅色的紙箋遞來。
賈環忙接過打開一看,正是賈探春的手書,隻見上麵寫道:
姐探謹奉
環弟文幾:昨夜風雪不輟,夜闌臥聽,思緒萬千,因思及曆來古人中身處名攻利敵之場,猶置一些山滴水之區,遠招近揖,投轄攀轅,務結二三同誌盤桓其中,或豎詞壇,或開吟社,雖一時之偶興,遂成千古之佳談。探雖不才,竊同叨棲處於原石之間,而兼慕薛林之風采。風庭月榭,惜未宴集詩人;簾杏溪桃,或可醉飛吟盞。孰為蓮社之雄才,獨許須眉?直以東山之雅會,讓餘脂粉。若蒙棹雪而來,探則掃花以待。
此謹奉!
賈環讀完笑道:“倒是三姐姐高雅,煩請侍書姐姐回複三姐姐,我待會就到。”
侍書福身施禮,便準備離開,平兒忙道:“等一下。”
說著便轉身回屋中取了那碟冰鎮鮮荔,交給侍書道:“這是太太昨日賞賜的鮮荔,據說是用溫泉水種出來的,大冬天的著實稀罕,侍書你且拿回去給大家嘗嘗。”
侍書道謝一聲接過,便轉身離開了閱微居。
賈環回到屋中,在平兒和曼達琳的服侍下換了一身衣服,便準備出發去秋爽齋參加詩社了。
平兒將一件五彩斑斕的輕裘取來,一邊給賈環穿上,一邊喜滋滋地道:“這是鴛鴦早上著人送來的雀金裘,仔細一瞧,竟是用孔雀金線織成的,裡麵以天鵝絨填充,輕便又暖和,想必價值不菲,穿著既好看又顯身份,老太太真是有心了,換著以前……”
賈環卻嫌這件雀金裘太騷包了,穿上後像隻求偶的花喜鵲似的,忙脫下道:“不要這個,隻是自家姐妹日常聚會,不必穿得如此正式,還是穿我原來那件吧。”
平兒見賈環不肯穿,便柔聲哄道:“小祖宗,這是老太太賞的,正該穿上顯擺一下,一來讓所有人瞧瞧,二來老太太知道了也心裡高興是不?”
曼達琳點頭附和道:“是啊,我覺得穿著挺好看的,為什麼不穿呢?”
在兩大美婢的勸說之下,賈環隻好穿上了這件騷包的雀金裘。平兒左右上下打量了一遍,覺得衣服和鞋子都不搭調,於是便把賈環的上衣換成一件百蝶穿花大紅箭袖,下身則是一條半露鬆花撒花綾褲腿,步雲履則換成了一對厚底大紅鞋,身高登時“暴增”十厘米,個頭都要趕上曼達琳了。
俏平兒美泛泛,圍著賈環轉了一圈,又從衣櫃中翻騰了一會,終於找出來一條如意錦緞汗巾,溫柔地給賈環係在腰間,掛上荷葉香包,再在額頭勒上一條紅黑相間的抹額,束發髻用的四方平定巾也換成了紫金冠,於是乎,一名粉雕玉砌般的富家佳公子便躍然而成了。
賈環以往穿著樸素大方,氣質溫文儒雅,溫潤如玉,雖然同樣是帥,但如今的帥卻多了一種撲麵的貴氣,把平兒和曼達琳都看得怦然心動,意亂神迷的。
賈環對著鏡子照了照得,禁不住也愣了一下,或許這就是精裝與毛坯的區彆吧,喃喃地道:“這會不會太張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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