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司衙門的丟失的屍體,出現在楊佑之的彆院中,還被用心的供奉起來,說這不是故意的,誰都不相信。堂而皇之的在楊佑之的彆院中供奉屍身,如果楊佑之說他不知情,恐怕連焦震這一關都過不去。
楊佑之遲遲未答聲,焦震等的有些不耐煩,道:“如果楊織造想不起來,本官不介意,去提刑司的大堂之上升堂問案。”
“僅憑盜竊提刑司衙門中的屍體,本官就能當場將你下獄!”焦震看著他,目光如炬,聲色俱厲。
焦震並未嚇唬他。《大宸律》明文規定,凡大宸子民,私自偷盜他人屍體者,無論身份皆入刑;若偷盜刑部、大理寺、各級提刑司衙門中的屍體,從重處罰,判徒刑,監守自盜者,加重處罰!
大宸自開國以來,明法正典,凡事依律而行,以法治民,法大於情。守法的思想深入民心。官員們更需要以身作則。
楊佑之摸了摸頭上的烏紗帽,他做夢都沒想到,此事會如此迅速的敗漏。他擦了擦額頭的上汗滴,心一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容稟,下官與三娘情投意合,得知其身亡,一時悲痛欲絕,雖然她尚未入我家門,但下官早已視其為家人,這才從衙門中偷出其屍體,想將她好生安葬。”
荊子言涼聲問:“隻要查清奚三娘的死因,結案後屍體當會歸還奚家,如果楊大人真有心,可與奚家商議,為何要行偷竊之事?”
楊佑之摸了一把冷汗,拱手道:“師爺有所不知,那奚家父子見我如見仇敵,又怎會允我接出三娘的屍身。”
“哦?”荊子言故作深沉道:“既然如此,楊大人想安葬這奚三娘,不知道楊大人會將她安葬在哪裡?她尚未進你楊家家門,無法入你楊家祖墳,不知楊大人想將她安葬在何處?”
楊佑之眼神閃躲,咽下一口唾沫:“本官已經看好一塊兒風水寶地,將她葬在此處,總好過她日後做個孤魂野鬼?”
焦震似笑非笑,看向荊子言:“照這麼說,楊大人的行為其情可憫,其行可原……”
“下官不敢,隻是下官對三娘一片赤誠,還請大人看在下官一片真心的份上,饒恕下官這一荒唐行徑。”
“楊大人尚且年輕,一片赤誠,本官也不是如此不通人情之人”焦震笑笑,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楊佑之:“雖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本官念在楊大人一片赤誠的份上,便不予追究了。”
“不過,”焦震話峰一轉:“但奚三娘的屍身需要送回提刑司衙門,如果楊大人真的念及奚三娘曾經的好,便應按照禮節與奚三娘的父親商議才是!”
“是是是,”楊佑之點頭如小雞啄米:“下官一定與三娘的父親好生商議。”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來人,將奚三娘的屍身抬回提刑司!”
楊佑之的臉色異常難看,眼睜睜的看著提刑司的衙役們將奚三娘的屍體抬出去。此時,已經恢複的柳靜頤悄悄走到那棺槨旁邊,假裝好奇的說道:“楊大人對奚三娘真是一往情深,對奚三娘的屍身都如此用心。”
“哦?柳大夫,這是如何說?”焦震不解。
“大人,這奚三娘的屍身下麵鋪了一層厚厚的木炭,想必是為了防止屍體發黴吧,還有不少名貴藥材,這些藥材不僅能防止屍體發黴,還能吸收屍體發出的惡臭,卻又保證屍體不腐敗。”此言一出,焦震和荊子言都想到了隴右閣樓上的女乾屍。
荊子言急忙走到棺槨邊探身看去,如柳靜頤所說,這棺槨中有大量的木炭和名貴藥材。荊子言久病成醫,這些藥材即便是柳靜頤不說,他也認識幾樣。
“看來,楊大人對奚三娘真是用心良苦。”荊子言諷刺的說道,“彆人家入殮都是陪葬金銀珠寶,這楊大人入殮陪葬的都是木炭和藥材,難不成是害怕奚三娘到了下麵會生病受凍?”
楊佑之笑比哭還難看:“這盛夏時節,如果不這樣保存屍體,屍體便很快腐爛,下官不忍心三娘屍體有損。”
“哦?看來楊大人真是用情至深!”焦震不痛不癢的挖苦道。
楊佑之隻能打破門牙和血吞,尷尬的陪笑著。
“既然楊大人對奚三娘用情至深,那楊大人可知道奚三娘臨終前留下了遺言?”
楊佑之臉色一變:“遺言,什麼遺言?怎麼可能有遺言?我明明……”
楊佑之身後的護衛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楊佑之這才意識到一時失言,急忙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