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寺。
淺靈靠在欄杆邊眺望著亭外的景色,握著茶杯輕啜,聽到身後有一深一淺的腳步聲,二指夾著一根銀針飛彈出去。
恭王低呼一聲,不禁蜷起右腿抖了幾下,再抬頭時,淺靈已經洞若觀火。
“是條好腿,沒壞啊。”她道。
恭王頓了一下,慢慢走過來,也學著她憑欄坐下,與她麵對麵,臉上仍是寡淡的苦相。
“嶽姑娘冰雪聰明,我在姑娘麵前,已經無所遁形。”
淺靈道:“今日你不給個說法,我會讓你在所有人麵前無所遁形。”
恭王苦笑,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也喝了一口。
“嶽姑娘知道我的出身嗎?”
淺靈道:“這與你往我身邊安插眼線有關係?”
“有,姑娘且聽我細細道來。”
“我母親是被廢掉的元後,我是在冷宮出生的。我出生那日,永章城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五色的煙花放了一整夜,卻不是為我的出生,而是為父皇迎娶新後。”
“那一日的喧嘩,令我母後從此得了失心瘋,我從在繈褓中起,她便日日夜夜在我耳邊念叨,說我有一個偉大的父皇,我們娘兒倆命中的苦楚,皆由周皇後所起。”
淺靈皺眉:“薛皇後被廢,是因為她殺了皇長子。”
“我知道。”恭王道,“母後深深愛著父皇,她是世上最癡情的女子,忍不了父皇的三宮六院,也忍不了父皇心中另存她人。父皇母後的姻緣起於薛氏的強勢和父皇的迫於無奈,但我的母後,對父皇自始至終都全心全意,便是她病逝的最後一刻,口中喊的,依然是父皇的名字。”
而那一日,是衛晏洵五歲的生辰,冷宮的音信遞不出去,禎和帝待在翊坤宮中享受天倫之樂,直到薛皇後咽氣,也未來看上一眼。
“我在冷宮待了五年,方被接出了冷宮,養在了一個無子的嬪妃膝下,那嬪妃隻把我當成了爭寵的工具,頻頻在父皇麵前招眼,敗了她便會咒罵周皇後,怪我不及七皇子討喜。這樣的日子,我一直過到出宮開府為止。”
淺靈問:“你的意思是,你出於對衛晏洵的怨恨,所以打起了我的主意。”
“並不曾,嶽姑娘誤解我了。”恭王道:“上一回在這裡,嶽姑娘對我說的話,亦是我心中所想。這麼多年來,我無故無友,實在難遣寂寞,一直想尋一知己女子,共度餘生。嶽姑娘有所不知,我遠比嶽姑娘所知道的認識你更早。”
“何時?”
“在我無意間了解到嶽姑娘為不墮為奴妾,使計除掉了範成與李龐龍之後。”
淺靈握緊了手。
他竟也使了與林蕙同樣的招數,用江南那些舊事威脅她!
淺靈繃著臉:“你因何知道這些?”
恭王以溫和的眉目相看:“一些機緣巧合,嶽姑娘既知德豐是我的,應當也知道我有一些特殊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