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人越聚越多,口號聲變成了歡呼聲。這歡呼聲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宏大,此起彼伏。徽宗被這歡呼聲激蕩得簡直熱血沸騰了,這才再次感受到了巡幸京城時的那種感覺,倍感知足,也滿心舒暢。這種感覺,是任何彆的感覺,包括吃美食、喝美酒、穿最好的衣服,坐最華麗的禦輦,甚至從女人身上得到的快樂都代替不了的。
皇上到了金明池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得到消息的人們,紛紛往金明池湧來,渴望一睹皇上龍顏。金明池岸上、周圍,人越聚越多。麵對洶湧的人潮,禦林軍已經很難阻擋人們往湖邊靠近。張大山星急火燎地駕一隻小船,來到龍船上,把這一情況向高俅作了彙報。楊光華和蔡京也聽到了張大山的彙報。高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不知道怎麼應對,便悄悄地問蔡京。在他的意識中,楊光華比自己更年輕,肯定也沒有應對辦法。
蔡京對楊光華和高俅使個眼色,三人便避到船艙的一角。蔡京道:“看這情形,很快就把登岸的碼頭也堵上了,必須立即撤。一旦把碼頭堵住了,皇上不但吃不成飯,而且何時能撤出去,都很難說,並且很容易發生意想不到事情,那樣可就麻煩了。”
楊光華毫不猶豫地說:“好。這樣辦。我們馬上讓龍船調頭回碼頭,船靠岸後,請宰相、太尉和王大人留在船上。因為沒人認得皇上,咱們五人穿的一樣的官服,你們三位大人留在船上,我和楊戩,由張大山幫忙,保護皇上離開。百姓們會以為你們三位中有一位是皇上,反而認為我和皇上是去解手或者辦事,從而不會圍堵我們。等我們離開了,人們發現禦林軍撤走了,自然就明白皇上已經離開了這裡,你們也就很容易地下船回去了。如果不采取這種金蟬脫殼的辦法,人們知道皇上就在咱們五人當中,就會把碼頭徹底堵住,那可真就有大麻煩了。”
蔡京很佩服楊光華這種臨機處置、隨機應變的本事,便說,“好。你們快撤。我們坐在這裡,可以談笑風生指指點點,岸上的人就會產生錯覺,你們才能順利撤出去。”
高俅聽著楊光華和蔡京拿主意,這才意識到,這個比自己年輕不少的楊光華,原來比蔡京這老家夥要厲害得多,肚子裡有的是辦法。高俅一邊想著,幾步走到駕船的士兵跟前,令他掉頭駛向碼頭。楊光華則湊到徽宗耳邊,一邊指著岸上湧動的人潮,一邊對徽宗說:“皇上,現在岸上和周圍的情況已經不適於繼續遊覽了,您看,遊人都在往碼頭這邊湧,很快就會把碼頭堵上,那樣,您就無法下船,無法去吃飯,也無法回去。所以,臣跟宰相和太尉商量後,懇請您立即回去,可否?”
徽宗正筆挺地站著,望著人最多的碼頭方向,聽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陶醉呢,楊光華卻來了這麼一番說辭,臉上不禁漾起一絲不快的神色。但隨著楊光華的彙報,徽宗掃視了一圈,情況的確如楊光華所說。稍傾,點了點頭,極不情願地說道:“你們呀,總是怕這怕那的,真是杞人憂天。唉,隨你們吧。”
“謝皇上寬諒。龍船正在往碼頭行駛,靠岸後,臣和楊戩就扶您先下船。現在,遊人因為認得龍船,知道您在船上,但一時還沒有人認出哪個是皇上。一旦有人認出來,所有人立即就會湧到碼頭這邊,把碼頭堵住,那樣您就下不去了。若到了那時候,很容易發生意外的事情。”
徽宗的眉頭一直皺著,不停掃視著岸上的情況。此時此刻,徽宗的確很不情願下船,更不想現在就離開。麵對這麼熱情、這麼癡情、這麼豪情的遊客、百姓,正沉浸在無比激動無比愉悅無比滿足無比快樂之中,他對楊光華這一安排,屬實不太滿意。可看看岸上的情況,想想這樣下去的後果,又不得不服從楊光華的安排。從此,徽宗木呆呆地望著岸上擁護的人群,一會兒又低頭看看金明池裡清澈的湖水和偶爾遊過的小魚,覺得自己還不如那小魚自由,直到船靠了岸,沒再說一句話。龍船一靠岸,楊光華和楊戩就攙扶著徽宗,跟著張大山上了岸,借著張大山和幾個駕船士兵奮力開路,從人縫中跌跌撞撞逃跑一般來到馬車旁,坐上馬車快速地離開了金明池。
坐在回宮的馬車裡,徽宗回想著下船上岸、艱難撤退的情形,才感覺到楊光華的安排是正確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隨著馬車前行,徽宗的思緒也在緩緩地起伏、拉伸。
由這次春遊金明池,他感覺到自己這個皇上,的確是深受百姓熱愛、景仰、崇拜和愛戴的,並且百姓的這種對自己的感情,並不受自己的理政方式和精神狀態影響。由此,他看到了這樣一種現實:儘管自己現在又回到了原來那種處理朝政的狀態,照樣去畫畫,照樣寫自己的書法,也照樣研究韻律和歌詞,並且有空還要去看一看奇石,可百姓們依然如此的崇拜自己,如此的擁戴自己,可見皇上就是皇上,隻要你是皇上,百姓就擁戴你,就景仰你,就崇拜你熱愛你。同時,他又想到,隻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很重要的是要用對人用好人,隻要用對、用好了人,自己就可以輕鬆輕輕鬆鬆做皇上,舒舒服服當君王,並且還一如既往地受到百姓的擁戴、崇拜和景仰。
其實,這次由春遊金明池而產生的思想變化,實際上是徽宗理政理念和執政思想的又一次重大轉折。這一變化,固化了他無為而治、充分放權的治國理政理念和方式。從此,他便沿著這條道路一往無前了。
這次春遊金明池,給徽宗的印象跟巡行京城時一樣深刻,一樣強烈,久久不能忘懷。由此也重新激發了他因為做了皇帝、而沉寂了三年的戶外活動興趣。
做王爺的時候,夏天在金明池裡泛舟,冬天在金明池裡溜冰,春天在金明池岸邊踢足球放風箏、還常常在秋冬季到萬歲山中打獵。那時候的生活無憂無慮,可以隨意的放飛自我。按說,當了皇上有各種充分而便利的條件,應該比做王爺的時候要自由的多,自如的多。可是,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儘管,做皇上有做皇上的感覺,這種美好的感覺是做王爺所沒有的;相反,做王爺也有做王爺的感覺,他現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把做王爺的感覺揉進做皇上的感覺裡來。也就是說,要能像做王爺那樣做皇帝,做個輕輕鬆鬆自由自在快快樂樂的瀟灑帝王,那該有多好啊!
終於,他覺得已經摸到了門道。那就是,自己定下的理政基本原則:“無為而治,充分放權”八個大字。當然他也非常明白,自己的身邊必須有楊光華、蔡京和高俅這三大金剛,他們真心實意的效忠於自己,為自己埋頭苦乾無怨無悔,有他們操持著、努力著,朝廷萬事順順當當,國家建設蓬蓬勃勃,他就完全可以像當年做王爺一樣,自由自在,舒舒服服。至於當皇上外出不夠方便,受到諸多限製,其實應該看做是當皇上比當王爺的一大優越性。當王爺的時候,除了身邊的那高俅、楊震,還有張大山和王詵這幾個人,其他人誰會搭理你呢?現在受到這麼多的限製,是因為你的身份金貴了,你的地位尊貴了。因為你是天子,你的身體是龍體,對你有這些限製,那是為了保護你,把你當做真龍一樣保護,這不是一種巨大的尊榮嗎?
每當這麼想著的時候,徽宗就有一種巨大的尊榮感,並且還想著如何能讓這種尊榮感不斷的放大、不斷提升,同時讓自己的龍體也不再受那麼多的禁錮。令他深感欣慰的是,身邊有這個楊光華,他是那麼忠誠於自己、他有那麼多的點子,他又有那麼認真的態度、那麼精細的作風和那麼無私奉獻的敬業精神。可以說他當皇上以來,除了從百姓歡呼萬歲和美女交歡時得到的快樂,其他的快樂大多都是從楊光華這裡得到的,或者說都是楊光華給他努力爭取來的。由此可見,隻要有楊光華在身邊,那他的快樂也少不了,尤其是除了三大金剛,還有個老王詵,再加上身邊這個楊戩和從杭州回到京城的童貫,有這麼幾個活寶,既能幫他打理朝政、治理江山,又能給他帶來快樂,這不正是他既能當好皇帝、又能像王爺一樣有無限快樂的重要條件嗎?
既然已經擁有了皇帝王爺相通相融的條件,自然就該用好這些條件。所以,徽宗就開始考慮更大更多的快樂和幸福項目了。
經過幾天的苦思冥想,徽宗終於想出了一個近期的項目,並拉出了一個中遠期規劃。近期的項目,當然就是快要來到端午節。中期規劃呢,自然就是本年度內還有的六月六天貺節、七夕節、中秋節、重陽節、臘八節等五大節日的慶祝活動,還有去萬歲山消夏、賞秋繪畫作品展、冬月書法大賽、臘月萬歲山狩獵等項活動。而遠期規劃,則暫時設定了建好延福宮、籌備並開建艮嶽、在萬歲山裡建一座大型珍禽異獸園,辦起美術學院,擴建清明上河園,舉行大宋全國比武擂台賽、每年春季舉行一次選美比賽。他看著自己搞出的這個中遠期規劃,覺得自己真的是非常聰明,又特彆感激起向太後,若不是太後發現了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天才基因,自己如何做得上皇帝、又如何能有這等富貴榮華?當然,眼下,需要優先考慮且馬上要辦的是,端午節如何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