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樊抱緊她,輕笑道“他們可沒你這麼傻。”
少女的一雙眸子忽然泛起亮光,這一刻,她從少年的眼裡竟隻看到了自己,她等這一刻實在太久了,但她終於等到了,哪怕無意間觸碰到傷口,哪怕她立刻疼的哎呀咧嘴。
夏樊反應過來,撇撇嘴角,很是心疼,但當他想要放開少女時,環在自己腰上的一雙手並不願意鬆開。
夏樊笑著搖了搖頭,臉龐輕輕蹭了蹭少女的發絲。
不解風情的老李頭偏偏要打破這份突如其來的寧靜與美好,再次狠狠地杵了下拐杖,極煞風景的喝道“孽障,殺了人,就得償命。”
適才因為難為情轉過頭的人也立刻轉了回來,附和道“李爺說得不錯,你一個外鄉人殺了人,不光要償命,還要用你的血來祭奠。”
夏樊偏過頭,哦了一聲,“好啊。”
眾人蠢蠢欲動,但人群中不知誰突然喊了一聲,“李爺,他是修士!”
老李頭麵色驟然凝重,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發,若是因為夏樊修士的名頭就此作罷,難免會因此落個晚節不保,那麼多年以來積攢的威望也可能會因此煙消雲散,想到這裡,他強裝鎮定,大笑道“修士?頂多算個小修罷了,就他這樣的人,隨便一座城,你朝著大街上吐一口唾沫都可能濺到一兩個,殺了他,報仇!”
人群中一個黝黑的漢子突然跳了出來,手裡的闊刀格外紮眼,二話不說便衝上台階,朝著相擁在一起的二人砍去。
“好鐵熊,好樣的,到底是咱李家村男人呐!”
老李頭一邊誇讚著漢子,一邊又瞥向身後按兵不動的男人們,仿佛在說,好好瞧著,李家村的男人就該這樣。
“秀霞小心啊!”剛剛趕來的小鳳急忙提醒道。
夏樊依舊抱著秀霞,不願放手,任由那一刀砍在自己後背,霎時間,皮開肉綻,傷口頗深。
少女驚呼一聲,可夏樊淡然如水,仿佛真的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眾人見夏樊並不反抗,索性在同一時刻群起而攻之,一時之間,刀劍甚是晃眼。
慌忙之間,少女用儘身上所有的力氣想將夏樊推開,可夏樊抱著自己的一雙手如同鐵箍一般,任憑她使出多大力氣,怎奈何仍不能動其分毫。
一刀接著一刀的入肉聲,一朵一朵的血花就綻放在少女眼前,少女已哭得跟淚人兒似的相差無幾,可她的視線裡隻有那始終微笑著的年輕麵容。
少女驀然一驚,她不敢想象少年的後背已變成了什麼恐怖模樣,血肉模糊?還是血槽縱橫?
而且,沒有人急著要下死手,或許是因為他們無比的憎恨凶手,或許隻有這種刀刀見血的感覺才更加像複仇,才能展現出他們對殺人凶手審判的手段。
可就在這時,一陣陣比起數道傷口的痛楚加起來還要更甚幾千幾萬倍的疼痛感侵襲全身。
這種感覺夏樊隻體會過一次,但僅僅那一次也足夠令他永生難忘,那顆埋在夏樊肺腑的蝕心腐骨丹竟然在這時發作了!
蝕心腐骨丹第二次發作,比起第一次還要猛烈,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如驚濤駭浪般席卷而來,全身上下,每一處關節,每一個穴位如同被無數把老鈍生鏽的匕首生生刺入,然後又拔出,又刺入,循環往複。
這一刻,抱著少女的雙手也不得不妥協,緊緊抱著那仿佛隨時都可能炸裂的頭顱。
不明真相的眾人也終於停手,驚恐的看著在地上不斷翻滾少年,每個人都噤若寒蟬,似乎這少年身上的痛楚蔓延到了他們身上一樣。
少女在驚慌之下更是六神無主,可當她想要去抱起夏樊時,卻發現此時的夏樊早已不是僅憑她一人所能控製的了的,看著夏樊隻是抱著頭不停地翻滾,她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在一旁著急的直掉眼淚。
老李頭渾身發寒,他從未見過一個人會痛到如此地步,他轉念一想,這少年定是中了什麼天下奇毒,老李頭本著一顆善良的心道“鐵熊,殺了他吧,給他個痛快。”
黝黑漢子點點頭,提著尚帶有鮮血的長刀緩步走去,然後他雙手握住刀柄,刀尖朝下,淩空躍起。
少女抖然一驚,早已顧不了許多,飛身上前,原本輕盈的身體卻重重的趴在夏樊身上,如同一整座城。
“秀霞!”小鳳慘呼一聲。
忽然,“噗…”的一聲輕響。
即便執刀的漢子已經猛然收力,可那被漢子日夜打磨的鋒利長刀仍是由少女後背穿過胸膛。
隨後,少女口中忽然吐出一大口的鮮血,正落在意識迷離的夏樊臉上。
漢子沒有立刻拔刀,而是猛的癱坐在地上。這並不是他的本意,但事已如此,無力回天,他竟殺了他平日裡最疼愛的侄女,他的心也開始瘋狂的抽痛起來。
下一刻,二虎踉蹌著衝了過去,原本他隻是在庭院的門口悄悄的看著,但他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當他看到少女的致命傷時,張大的嘴巴因為心痛竟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他跪行到少女身邊,張開的雙手似是想拚了命的想要將少女呼喚起來。
眨眼之間,少女的手突然重重的落在地上。
小鳳同樣是腳步踉蹌的衝了過來,一瞬間便嚎啕大哭,尤其是當她從地上握起少女的手時,竟能清晰的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溫暖在漸漸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