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這壺酒給您,乾淨些”,少年彎下腰,將手中的酒壺遞出。
這少年是個熱心腸,直腸子,可這老人確是一點都不領情。老人連頭都沒抬,也沒有接話,隻是閒出了一隻手,做了個擺手的動作,緊接著就是繼續用手指蘸著地上的酒。
往常要是有這種情況發生,圍觀的酒客肯定免不了起哄一番,少不了什麼“他不喝我喝”之類的豪邁聲音。不過這次竟是無一人出聲,好像被人點了啞穴一般……
一臉黑線的少年少年直起腰,手中的酒壺還是呈著遞出的樣子,不知所措的望向了中年酒客。
中年酒客嘴唇微啟,卻到是聽不見絲毫聲音。而少年仿佛是收到了什麼指示一樣,又彎下了腰。這次少年掀開了酒壺的壺蓋。不稍片刻,一股屬於桂花的飄香在酒樓裡洋溢彌漫。
躬耕在田壟,叫賣於市井的下裡巴人自是沒有問到過這般清香,可就算讓他們嘗嘗這桂花酒的不同凡響,估計也是半天蹦不出一個屁來,最多評上一句淡的跟鳥似的!小家碧玉的佳釀終歸隻有王公貴族懂得品鑒,辣喉嚨的劣酒還是平頭百姓更愛些吧。
隨著香味的飄散,老人蘸酒的手指愣了一愣。老人機械的扭過頭去,看著飄香的酒壺,把鼻子湊了上去嗅了嗅。
“桂花”,中年酒客第一次出聲,其聲恰似流水擊石,清明婉揚,又似清泉入口,水潤深沁,仿佛比這桂花佳釀還要沁人心脾。
老人點了點頭,彆無言語。
過了好一會,老人砸吧砸吧嘴,從地上站起身來,手微微一環,少年手中握這的酒釀無聲無息地到了老人懷中。老人猶是不滿足的樣子,嗅了嗅。隨後撥開圍觀的酒客,緩步上台。
隨著老人回到了說書台桌,酒客們紛紛四散,成群的圍著酒桌,準備聽書。中年酒客領著少年挑了一個靠窗的酒桌坐下。
窗外是呼嘯著的凜冽寒風,窗戶又年久失修,早已無法完全掩上,這一桌隻有他們二人……
“砰”,隨著說書老人一聲驚堂木下,酒客們紛紛正經起了精神,在他們印象裡,打從這老人開始說書起,就沒用過這玩意兒,莫不是今兒個得了壺好酒,打算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抖落出來了?那可得好好聽著!
中年酒客看不出喜悲,隻是盈著笑意,給自己滿上了一杯桂花釀。
“雪花大如席,吹落軒轅台。今兒個我就講講秦曆三十二年那場大雪……”
台上的老先生滔滔不絕地講著故事,這是一個比以往更讓他心緒波動的故事。而台下,一片雪花無意中飄落到了中年酒客的酒桌上,一旁的少年見到這個情景,生怕自家先生受寒,慌忙著去擋住窗戶,不過卻是杯水車薪,無濟無事。
看到這一幕,中年酒客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雪落軒轅台,難不成我的酒桌還能是那軒轅台?
許是中年酒客考量到了什麼,驟然發聲,雖是麵對著自家晚輩少年,卻也是抬頭瞥了一眼仍在口若懸河的說書匠。
“你倒是像極了先生的一個故人”
少年停下手上的活,眨了眨眼,滿是不解。
“唔不過他呀,可不止是要堵住那個窗戶般大小的窟窿眼”,中年酒客頓了頓,扼腕歎息道“不遺餘力?也不過是換來一場所謂的大雪人間”
“先生不是最愛賞雪?”堪堪總角之年的少年,歪了個腦袋的樣子,在中年人眼中很是機敏。
“瞧見先前那一長串的馬車了?”酒客嗓音親和溫糯,卻也不失霸氣,“也罷,不過是一趟渾水而已,便是再去攪上一攪,也是無礙!”
那個不怕死的儒生若是死後,這氣運可不能白白散了去!而謀劃這份極大氣運的歸屬,尤是重中之重!至於關心那個氣運大的驚人的儒生能不能死,死不死的透徹,就和他不沾邊了。畢竟所謂的層層謀劃,次次推演,都是比他高了一截,卻又低了身側少年一頭的事了。
酒客剛是站起身,牽上一旁少年的手,轉身欲走之際,便是有台上的說書老人開口講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中年酒客微微駐足,便是頭也不回的拉著身旁少年,一隻腳踏出酒樓大門。
“身伴麒麟相的讀書人,可不多見,也不好惹”說書老人的後半句話,是隻說給酒客聽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書生出生之時,有麒麟自山林入院,口銜玉書,久久不退
後來,那個生有異像的書生拜了先生,是一個當時還未成為儒家後聖的窮酸秀才。
書生姓齊,字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