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可轉頭看了程良智一眼,笑了,“這還是第一次跟旁人說我爸爸走的事情。”
“媽媽那天晚上抱著我哭著說,‘以後不管什麼事情,咱們娘倆都要一起麵對。’那天開始,我從來沒有敢在她麵前說過想爸爸。每次想爸爸了,我就躲在被窩裡哭,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
“小小年紀就要被迫早熟,你的童年可能從那天就結束了。”程良智說。
“嗯,醫生也說我的病可能因為小時候埋下的原因,”胡小可說,“你知道的對吧?畢竟發生了那種事情,全校的人知道了。”
程良智點了點頭,“現在看你心情好一些了,你的病怎麼樣了?”
“每天堅持吃藥,媽媽雇了一個保姆陪著我,下午她下班了,就會帶我出來透透氣。還是怕我想不開,真是辛苦她了。我媽媽的命真不好,年輕時候有一個拋棄家庭的丈夫,現在又有一個得了抑鬱症的女兒。我真的挺對不起我媽媽的,老給她添麻煩,她為了我一直沒有再找另一半,我本來應該是作為她全部的依靠。”
胡小可看了一眼程良智,“抱歉,這些可能你不喜歡聽。”
“為什麼?”程良智說,“為什麼要抱歉啊?你能不能彆那麼在意彆人的感受,你要記住抑鬱症不是你的錯了,也不是你努力裝作一切正常就可以的。我站在這裡就是願意聽你的故事,我很想和你成為朋友。你知道嗎?我們在認識前就見過兩次麵。”
胡小可抬起頭問“有嗎?”
“第一次在四月晚上149公交車的末班上,然後就是幾周前在南湖校區的餐廳裡。”
“真的嗎,我居然沒有一點印象。”
“睹色起意可是男生的本能,可以過目不忘呢。我覺得應該把知識都寫在美女的臉上,這傳播效果比在大學課堂上呆板地授課好得多。”
胡小可笑了,“哈哈,這話還好沒有被我媽媽聽到。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見到胡小可回來時候臉上洋溢著笑容,胡副院長看了程良智一眼,那眼神裡多了一絲感激。
時間進入到十一月,長春的天氣已然很冷了。有一天周末,程良智的手機響了,居然是胡副院長的。
到了樓下,胡副院長在等他。見到程良智,胡副院長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程良智,我下周要去北京參加一個交流會,這個會我推不開。我已經請保姆在我家住下照顧小可了,隻不過每天下午,我想找人陪她去散散步。”
程良智一聽,忙說“好的,我也挺想和小可姐姐一起去散散步的。”
胡副院長接著說“小可情緒上呢,嗯,可能不太穩定。雖然最近好多了,我還是不放心。我希望你每天去接她,然後送她回家,我們家在7座一單元602。”
“7座一單元602,我記下了。”程良智說道。
“記住,每天6點去接她,7點前送她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過馬路或者在湖邊。”胡副院長再三叮囑。
臨走前,胡副院長又說,“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拜托了。”
程良智沒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胡副院長會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隻能目光堅定地看著她,用力點了點頭,“您放心好了。”
第二天下午沒課,程良智五點半便去了胡小可的家。
胡小可正在吃飯,見到程良智,說“這麼早就來陪病人出去走走了?”
保姆阿姨忙說“不行哦,六點才能出去,七點前要回來,你媽媽說的。”
程良智說,“現在天黑的早,想著能早點出去”。
胡小可問程良智吃過飯了沒,讓他一起吃一點,“李阿姨做得營養均衡的晚餐哦。”
程良智肚子也餓了,便沒有推辭。
吃過飯,兩人出了門。
“要不今天我們去南湖大橋那邊走走?”胡小可提議道。
程良智站住了沒有回答。
看到他有些為難,胡小可明白了,“哦,不敢帶我去那裡吧?那就算了,沒事的。”
聽到胡小可語氣裡麵的遺憾,程良智說“沒問題,一起去那邊看看。”
兩人沿著南湖大路往東走,約二十分鐘到了南湖大橋。
程良智心裡也還是不放心,走路時儘量離胡小可近一些,外表如常心裡卻十足的警惕。
橋上現在還有人在釣魚,胡小可在旁邊認真看著。
“這麼冷的天,還有魚咬鉤嗎?”
釣魚人回答胡小可,“魚少多了,圖樂子嘛,現在釣到一條魚可比之前更高興。”
看了一會兒,那人也沒釣上來。
胡小可便站在欄杆上,舉起雙手。
程良智在後麵看地心都要跳出來,兩隻手時刻準備撲上去抓住她。
可一會兒胡小可轉過身,“你知道嗎?小時候爸爸常帶我來這橋上釣魚。”
她看了一眼手機,“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