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鬥忙跑了過去,驀地裡望見蓋惡虎直挺挺的躺在王飛鴻腳下,雙眼大張,一張臉皮白裡泛著青。
探他鼻息,已然氣絕。米入鬥眼望王飛鴻“怎麼回事?”
“姓王的走到半路,聽到這矮子驢叫了一聲,跑過來的時候,他就已死在這了。”
“怎麼這麼一會兒,說死就死了?”
“你瞧他麵色,是被活活嚇死的。嚇死的人,血全凝在肉裡,膽汁反而滲到皮上來,麵皮就是這樣白裡透著青。
我們鐵鉤幫有個當過劊子手的弟兄,說犯人砍頭前,倒有不少是被嚇死的,就是這樣的麵色。這矮子壞事做多了心虛,一驚一乍地被嚇死了。”
若在往日,二人皆是耿直漢子,王飛鴻說什麼,米入鬥自然會信什麼。
可這幾日,蹊蹺事一件接著一件的生出來,同伴一個接著一個的死掉。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生出許多隔閡。
米入鬥心想“方才還生龍活虎的人,怎麼會被嚇死?難道王鐵鉤怕這姓蓋的是個禍害,不願帶上他,索性便下狠手殺了?”
想到王飛鴻行事一向果斷利落,不禁微微搖頭。
王飛鴻重重哼了一聲“米兄弟,你疑心是我殺了這矮子麼?”
米入鬥見他把話挑明,索性也不遮掩“王幫主,這人是怎麼死的,你和姓米的直說!”
王飛鴻臉漲得通紅“你不信我,便儘管看。仔細看看這矮子身上有沒有傷,有沒有被人打上一拳,捅上一刀!看完前邊,再看後麵!”
他似是泄憤一般,腳尖一挑,將蓋惡虎屍身翻了過來,接著“啊”的一聲,身子便定住了——蓋惡虎背心裡赫然一處刀傷,正中要害。
王飛鴻身子一顫,神色古怪“怎麼會!你瞧他臉色,明明是嚇死的。怎麼有這處傷?”
他蹲下身子,仔細端詳半晌,忽的一拍大腿
“米兄弟,你快瞧,他這裡中刀,明明要流很多血,可你看這沙子上的血跡,隻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姓王的沒說錯,這矮子是先被嚇死,後又被捅了一刀。”
米入鬥斜了他一眼“姓米的又不是仵作,怎麼分得出來!”
王飛鴻搓著雙手“不知是哪個王八東西乾的,他……他這是要離間咱倆。米兄弟,你可彆上了他的當!”
米入鬥嘿嘿冷笑“這次又是鬼麼?”
心中忽的一動“難道是若兒下的手?可她為何要離間我和王鐵鉤?她是個好姑娘,才不會做這種惡事!”
他滿心疑惑,口氣緩和下來
“王幫主,姓米的知道蓋矮子不是好人,他死有餘辜,這件事兒,算兄弟得罪了你,就這麼過去吧!”
王飛鴻神情鬱鬱“米盟主,你說得對,就這麼過去吧。”
米入鬥心想“這草莽漢子心直口直,雖尊我當盟主,可總是米兄弟長、米兄弟短地叫著。這一聲‘米盟主’,可顯得生分多啦。”
二人掘了個坑,將蓋惡虎埋了,又向南行去。這一日行出數十裡,二人竟是一句話也沒講。
暮色四合,二人分了些水和乾糧,悶悶地吃了,便離得遠遠地,各自掘了沙坑。
米入鬥才要睡下,王飛鴻拎來兩袋水遞給他。
米入鬥道“老哥,你這是何意?”
“米盟主,水要是全放在我這裡,隻怕你會睡不安穩。”
米入鬥心中嘿然“隻怕我二人今後再也無法坦誠相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僵在那裡。
王飛鴻將水囊往沙裡一放,轉身回去了。
米入鬥心想“我要將水囊收下,隻怕他就認定我信不過他了。”
拎著水囊追過去“王幫主,小弟睡覺甚沉,你能者多勞,這水囊還是由你看著。”
王飛鴻冷著臉“不敢。”
在二人沙窩子的正中掘了個坑,將三袋水全都埋入坑中。
這一夜米入鬥雖十分疲累,但心事重重,竟難以入睡。
眼前忽而是倪一羽咽喉上的大洞,忽而是謝天雷直戳在沙子裡的屍首,忽而又是蓋惡虎那張青白色的麵孔。
翻來覆去,儘是幾日來的詭異遭遇,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一覺睡到天亮,見日頭已升起了好高,忙鑽出沙窩“王幫主,咱們上路吧。”卻無人應聲。
行過去一看,王飛鴻的沙窩裡沒人,左深右淺的腳印遠遠地延伸了出去。
米入鬥歎了口氣,才要去追,轉念又想“唉,他既不願同行,我又何苦去追他。”
來到埋水囊的地方,撥開沙土,一顆心登時沉到了底——水沒了。
他暗暗叫苦“大漠絕境,果然誰都不能信。這姓王的把水全都帶走了,這不是要了我的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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