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河看著眼前這位略顯緊張的女廠長，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絲好感。
他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周廠長，你太客氣了。咱們今天就是來了解情況的，沒那麼多講究。再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嘛！像你這樣的女同誌，能把一個廠子撐起來，很不容易，值得我們學習！”
陸江河這話，既是調侃，也是實話。
他見過不少女強人，但像周嵐這樣，如此淳樸，身上還帶著工人氣息的，倒是頭一次
見。
周嵐被陸江河這麼一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上泛起一抹紅暈，連連擺手說道：“陸縣長，您可彆這麼說，我我就是個瞎忙活。再說了，咱們這小廠子，哪能跟那些大企業比啊這次您能來，我們真是蓬蓽生輝，受寵若驚啊！”
她搓了搓手，眼神中帶著幾分局促不安，繼續說道：“說實話，陸縣長，我這廠子十來年了，還從來沒有領導來過我我也不知道該該怎麼招待您您您就隨便看看，隨便看看”
陸江河見周嵐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知道她是真的沒見過什麼大場麵，便笑著說道：“周廠長，你不用緊張。咱們今天就是來走走看看，了解一下企業的情況，你帶著我們隨便轉轉就行了。咱們就當是拉家常，聊聊天，不用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聽了陸江河的話，周嵐這才稍稍放鬆了一些，點了點頭，說道：“好，好，那陸縣長，您您這邊請。”
說著，她便領著陸江河一行人，往廠區裡麵走去。
陸江河一行人跟著周嵐，緩緩步入廠區。
與之前的永盛紙廠相比，紅星紡織廠的規模明顯小了不少。廠房略顯陳舊，設備也透著一股子年代感。
“陸縣長，讓您見笑了，我們這小廠子，跟那些大企業是沒法比的，您將就著看！”周嵐走在前麵，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卑，再三強調著。
“咱們縣裡，紡織業一直就不是啥支柱產業，不像那些搞礦的、搞木材的，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們這純粹就是夾縫裡求生存。”
陸江河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環顧四周，目光在工人們身上掃過，心中已然有了幾分判斷。
轉過幾間廠房，陸江河發現，雖然紅星紡織廠規模不大，但工人們的精神麵貌卻是不錯。
車間裡，機器轟鳴，工人們忙碌而有序，沒有那種懶散、懈怠的氣氛。
“周廠長，你這廠子，雖然規模不大，但管理上還是有一套的嘛！”陸江河帶著幾分讚許，笑著說，“我看工人們的乾勁都挺足的。”
“陸縣長，您過獎了。”周嵐謙虛地笑了笑，“我們這廠子，主要都是女工，一百多號人，女同誌占了八成以上。女同誌嘛心細，手巧，也比較服管。再說了，都是鄉裡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也沒那麼多彎彎繞。”
陸江河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注意到，
在忙碌的人群中，有幾個身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幾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她們佝僂著身子，動作遲緩，但依舊在努力地操作著機器，完成著自己的工作。
“那是”劉愛璐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她低聲向身旁的周嵐問道。
一時間，周嵐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她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她們都是廠裡的老員工了，跟了我有些年頭了。”
陸江河沒有說話，聽到身後和自己一起來的幾個乾部，在那竊竊私語了一陣子，他便輕咳了一聲。
那兩個乾部感受到陸江河的不滿，便也就停了下來，不敢在說話了。
參觀完車間，一行人又來到了廠裡的廢物處理間。
說是廢物處理間，其實也就是一間簡陋的棚子，裡麵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棉絮、布料等雜物。
陸江河皺了皺眉頭，問道：“周廠長，你們廠裡的廢水是怎麼處理的？”
周嵐指了指棚子旁邊的一個小池子，說道：“陸縣長，我們這也沒啥高科技的東西，就是沉澱一下，然後排到後麵的河裡。”
陸江河走到池子邊，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池子裡的水質渾濁，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異味。
“周廠長，你們這廢水處理達標嗎？”陸江河直截了當地問道。
“這”周嵐猶豫了一下，說：“陸縣長，說實話，我們這處理水平確實不太行。這些年，廠裡效益一直不好，資金也緊張，實在沒錢搞那些先進的設備。”
她的坦誠讓陸江河十分意外。
周嵐又補充道：“陸縣長，我知道您現在正在整合縣裡的企業，推進環保工作。我們紅星紡織廠雖然小，但也會全力支持您的工作。我們也會努力跟上縣裡的步伐，爭取早日達標。”
陸江河點了點頭，沒有立即表態。他看著眼前這位麵色誠懇的女廠長，心中卻在思索著另一個問題。
“周廠長，我剛才在車間裡看到有幾個年紀比較大的工人還在一線工作。按理說，你們廠子現在這麼困難，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精簡一下人員呢？”
陸江河試探性地問道，“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
周嵐聞言，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陸縣長，您有所不知啊”
她指了指遠處正在忙碌的幾個老人，緩緩說道：“她們都是苦命人啊有的是兒女早亡，白發人送黑發人；有的是低保戶，家裡揭不開鍋；還有的兒女不在身邊，孤苦伶仃沒人管”
“我也是女人，也是當媽的，看到她們這樣心裡實在是不落忍我能力有限，幫不了她們太多，隻能給她們提供一份工作，讓她們有個活路，有個盼頭”
周嵐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紅。
陸江河看著眼前這位飽經風霜的女廠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敬佩。
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周廠長，你做得很好，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向你表達最崇高的敬意！縣裡所有的企業家都應該向你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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