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縣長您說笑了，我這就是小打小鬨，跟那些大老板可沒法比。”
周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一行人說著話，便來到了辦公區。
說是辦公區，其實也就是幾間由舊倉庫改造的平房，牆皮斑駁脫落，露出裡麵灰黑色的磚塊。
房間裡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布料和機油混合的特殊氣味，隱隱還夾雜著一絲黴味。
地上堆放著各種雜物，有成捆的布匹、成箱的配件，還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廢舊機器零件，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幾個跟隨陸江河一同前來的乾部，原本還興致勃勃，見狀都紛紛皺起了眉頭，腳步也慢了下來。有人甚至捂住了鼻子，似乎難以忍受這裡的氣味。
周嵐察覺到了身後眾人的異樣，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窘迫。她停下腳步，回頭對陸江河說道：“陸縣長，前麵也沒啥好看的了都是些雜物要不您就彆進去了吧？”
她這話，明麵上是為陸江河考慮，實際上卻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畢竟，這辦公區的環境，實在是拿不出手。
陸江河一眼就看穿了周嵐的心思。他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說道：“周廠長，你這話就見外了嘛！我既然來了，自然要看個全乎。再說了，你們這條件雖然艱苦了點，但也是實實在在乾事業嘛！”
他轉過頭，對身後的幾個乾部說道：“你們也彆都跟著了，讓周廠長找個人帶你們四處轉轉，熟悉熟悉情況。我跟周廠長再聊聊。”
周嵐聞言，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她感激地看了陸江河一眼，連忙招呼過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讓她帶著那幾個乾部去廠區其他地方轉轉。
那女孩看起來頗為機靈，脆生生地應了一聲，便領著那幾位乾部離開了。
“陸縣長，您這邊請”周嵐側身讓開一條路，引著陸江河往裡走。
兩人穿過堆滿雜物的過道，來到了周嵐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也就是一個十來平米的小隔間，牆壁上掛著幾張泛黃的獎狀和生產計劃表。一張老舊的辦公桌上，堆滿了文件和各種工具，幾乎沒有空餘的地方。
桌子旁邊，還堆放著幾個紙箱子，裡麵裝著的似乎是布料樣品和一些零碎的配件。
陸江河環顧四周，笑著打趣道：“周廠長，你這好歹也是一廠之長，這辦公室未免也太寒磣了點吧？這跟我想象中的老板辦公室可不太一樣啊！”
周嵐笑了笑，解釋道：“陸縣長，您是不知道我們這小廠的難處。這每一分錢都得用在刀刃上。這辦公室就是個空殼子，平時我也不怎麼待在這，大部分時間都在車間裡盯著。所以也沒必要搞得那麼氣派浪費錢”
她這番話，說得樸實而真誠，沒有半點矯揉造作。
陸江河點了點頭，對周嵐的務實作風又多了幾分欣賞。他正要開口說話，目光卻被角落裡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架老式的紡車，木質的框架已經有些發黑，上麵纏繞著五顏六色的絲線。紡車旁邊，還放著一個竹編的小籃子，裡麵裝著一些紡錘和梭子。
這東西，在如今這個時代，已經很少見了。
陸江河一時興起，走到紡車前，伸手撥弄了一下紡輪。
“哢噠”
一聲輕響，紡輪轉動了幾圈，卻突然卡住了。幾根絲線“啪”的一聲繃斷，幾個小零件也“叮叮當當”地掉在了地上。
陸江河頓時愣住了，他沒想到這紡車竟然如此脆弱，自己隻是輕輕一碰，就給弄壞了。
“這”陸江河有些手足無措，他哪裡會修理這種東西？
周嵐見狀，連忙走過來，笑著說道：“陸縣長，您彆急，我來看看。”
她蹲下身子，熟練地撿起地上的零件，又從籃子裡拿出幾個備用的，三下五除二，就把紡車給修好了。
“這紡車有些年頭了，有些零件老化了不經用”周嵐一邊修理，一邊解釋道，“不過還能用我們廠裡有時候還會用它紡一些樣品”
她動作麻利，說話間，紡車已經恢複了原樣。
“嗯，這東西，我也就是在電視上見過，還真沒親手摸過，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陸江河點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周嵐聽陸江河這麼說，也點點頭，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陸縣長，您應該沒了解過，咱們中國的紡織業，那可是曆史悠久，源遠流長。這紡車，彆看它現在不起眼，在過去，那可是咱們老百姓的命根子，是吃飯的家夥什兒！”
“最早的時候，咱們老祖宗用骨針縫製獸皮，那就是紡織的雛形。”
“後來，有了麻，有了葛，人們就開始用這些植物纖維來織布。到了商周時期，就有了原始的腰機，那時候的織布技術，已經相當了不得了。再往後，春秋戰國時期，出現了斜織機，能織出各種花紋的錦緞，那可是貴族才能享用的東西！”
“秦漢時期，紡織業更是大發展，絲綢之路您聽說過吧？那就是咱們的絲綢，沿著這條路，傳到了西方，成了搶手貨！那時候，咱們的紡織技術，可是領先世界幾百年呢！”
“到了唐宋時期，那更是紡織業的黃金時代，各種紡織技術層出不窮，棉紡織也開始興起。明清時期，江南的絲綢、鬆江的棉布，那都是名揚天下的好東西！”
她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對陸江河說道：“陸縣長，您坐這邊沙發上歇歇腳，我給您倒杯茶去”
說著，她便起身去給陸江河倒茶。
簡陋的辦公室裡，隻有一張破舊的沙發，上麵鋪著一塊洗得發白的粗布，勉強還算乾淨。
周嵐從一個掉了漆的鐵皮暖水瓶裡倒出一杯茶水，茶水顏色渾濁，茶葉梗子在裡麵浮浮沉沉。
“陸縣長，您將就著喝點這沒什麼好茶招待您”。
陸江河看著周嵐欲言又止的模樣，將茶杯接了過來，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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