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日子枯燥,陸梨阮每日睡覺的時間都長了起來,有時候枯坐在房間裡,半晌才回過神。
“本宮擔心你爹胡思亂想,你回去讓你母親上個請安折子,來宮裡見本宮一麵。”太妃娘娘親昵地把陸梨阮的手搭在自己手心裡。
“是。”
陸梨阮知道大約是有什麼不好通過自己嘴往回傳達的事情。
“你和三皇子上次,去見過皇後了吧?”太妃娘娘突然問。
太妃娘娘從未在陸梨阮麵前提起過皇後,就連大婚過後,陸梨阮沒見過皇後,太妃娘娘都沒提起來一句。
“是,見過皇後娘娘一次。”陸梨阮觀察著太妃的神色感覺到在提起皇後的時候。
太妃露出一種,有些無奈又夾雜著不喜之意。
沒聽聞太妃與皇後之間有過什麼齟齬啊……
太妃娘娘歎了口氣:“本宮也好多年沒見過她了,或許……很快便能見麵了吧?”
陸梨阮覺得覺得自己腦海中,有什麼好像要串聯起來了,但因為其中還缺少關鍵的環節,不上不下的想不明白,一時間很是難受。
“皇後娘娘不是,帶發修行嗎?”陸梨阮試探著問。
實際上想說,據她所知皇後娘娘與皇上之間的那些事,兩個人應該生死不相見啊。
皇後娘娘當時便是因為痛恨宮廷,才決絕一走了之,成了本朝,甚至曆朝曆代,第一個不勝寒在宮中的皇後娘娘。
陸梨阮覺得這是她的反抗,雖然在時代與皇權的威壓下,顯得無力又可悲,但總算是按照她一部分想法來進行。
回憶起上次見到皇後娘娘時,她的態度。
她怎麼會回來呢?
察覺陸梨阮的不解,太妃娘娘輕笑著問:“三皇子可有與你講過去的事兒?”
見陸梨阮點頭,她笑容更滿意了幾分:“他與你之間,倒是真有情意,也是,你們這般小夫妻,自然千般好萬般好。”
陸梨阮聽出來她打趣自己,抿了抿唇,想笑卻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一聲:“娘娘莫要打趣我。”
“這宮中啊難得真情,天下熙熙皆為利往,越是權勢重的地方,就越是步步複雜,你以為隻是你以為的,眼見為實。”太妃娘娘似教導,但說的也含糊不清。
“皇後就算回宮,也與你無乾了,到時候你應該已經出宮去了,莫擔心。”太妃娘娘隻瞧一眼陸梨阮的樣子,便知道她與皇後間的見麵並不愉快。
“皇後娘娘若是回宮了……”陸梨阮倒是不怎麼擔心自己,上次嵇書憫的態度就表明了一切,他不會允許皇後用自己豎威嚴。
“皇後回來了,這宮裡的秩序自然該整頓一番了,什麼藏汙納垢的東西,本宮也瞧不下去了。”太妃娘娘慢條斯理地道,說出的意思卻引人深思。
“宮裡的女人啊……一旦覺得自己能攬得住帝王的心了,便看不清路了,手伸得長了,就該長長教訓了。”
陸梨阮知道她說的是貴妃。
剛陸梨阮想問的,便也是貴妃,皇後雖然與皇上之間齟齬,但皇後的出身,與過往發生的事情,注定了皇上對皇後要隱忍。
但貴妃把持後宮多年,雖有太妃娘娘壓製,但畢竟太妃娘娘不是太後,做事定然保有餘地,小事兒並不插手。
若皇後選擇回來,她定然不是為了皇上,那她與貴妃之間,必然是不會太平的。
“本宮到時候才好徹底撒手呢……合該過幾天舒心日子了。”太妃娘娘執起茶杯飲了口。
陸梨阮卻覺得她說的和想的肯定不是一回事兒,這位合安侯府出身的娘娘,與合安侯完全不是一個個性,沒半點相像。
太妃娘娘不會與陸梨阮說的太明白,陸梨阮回去的路上腦子裡還在轉著,被吊得不上不下的。
回去問太子殿下。
既然他敢說出什麼都會如實相告,那自己有什麼不敢問的。
但回去後,嵇書憫還沒回來。
陸梨阮一個人用了膳後,嵇書憫還是沒回來。
直到燭火點燃,外麵才傳來了陸梨阮無比熟悉的,輪椅壓過地麵的聲音。
等看見在小廳倚在搖椅上翻書的陸梨阮,嵇書憫推輪椅的動作停了一瞬。
神色有點古怪。
“梨阮。”
他低喚:“可是在等我?”
已經不是太子的嵇書憫此時有些受寵若驚。
本以為陸梨阮還會氣上一段日子,想要她如從前般關心惦念自己,怕是要儘力做低伏小地討好。
嵇書憫有自知之明,瘋歸瘋,但他心中極有數,瘋得清醒又理智……
陸梨阮愣了下,察覺出嵇書憫對自己稱呼的改變。
“怎麼才回來?我還以為你丟了呢,在宮中想不開做什麼傻事兒。”扣下書,陸梨阮開口,還帶著餘怒未消的陰陽怪氣。
“父皇請了太醫為我診病,昨日我的話讓父皇覺得我命不久矣。”嵇書憫扯了扯嘴角,說的不走心。
陸梨阮心道,皇上可能並不關心你怎麼活,但關心你什麼時候死是真的。
“有看出什麼嗎?”
“還是從前的判斷。”嵇書憫到了陸梨阮身邊,將頭墊在陸梨阮的膝頭,輕輕吐出口氣:“梨阮讓我歇歇。”
陸梨阮摸了摸他還沾著涼氣的頭發,出口的話依然沒軟化:“不如你仔細與我說說,到底都有什麼毛病,省的哪天你……”
你死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這個身份,我總不能讓仵作把你開了探查吧?把你開了也未必能查出來什麼。
但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陸梨阮後麵的話沒說出口,她也說不出口。
陸梨阮記得有俗法,凡是說了不吉利的,晦氣的話,便要打三下來化解。
此番光是想想,陸梨阮便在身後,拍打了自己三下。
氣話莫要當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陸梨阮覺得自己都開始迷信了,大概是因為,當彆無他法,當不能分擔改變時,便會轉求他法,明知無用,便也是個寄托……
嵇書憫任由陸梨阮順著他耳廓,將鬢發捋過來又彆回去地折騰,也不從陸梨阮膝頭離開。
“梨阮不是偷拿了我的藥嗎?”他低聲。
“嗯?”
陸梨阮心一跳,沒想到嵇書憫居然……連這都知道。
他到底是何般警惕,陸梨阮總是在不經意之處,一次一次被嵇書憫的慎重與心術震驚。
“查出來了嗎?”嵇書憫語氣隨意。
“丹藥。”
既然兩人已經心照不宣了,陸梨阮也不假裝了,直接問道:“你為何那東西?那玩意兒隻維持一時身強體健,卻是提前耗你的命……”
你耗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