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皇帝找人調查他,他料到了,他也著人調查了大安整個皇室,可眼下看搜集到的信息卻與他得到的不同。他眯了眯眼,看向那把龍椅上坐著悠哉品酒的人,冷聲道:“你算計本王?”
皇帝聽到這話,倒是有了兩分興致:“你能放出假消息,不代表朕會信,更不代表朕的人會空手而歸……如何?季夙大人再想想?朕再給你三個數的時間!”
“三。”
“二。”
他接過張公公遞過來的火折子,在那張紙即將被點燃的時候,堂下的人開口了:“等等!”
皇帝停下了二者靠近的動作,掌控全局一般篤定的眼眸看向他,卻沒有說話。
季夙嵐羽咬著牙向他下跪,他猩紅的眼睛低頭下跪,行了全禮:“月國使臣季夙嵐羽叩見大安皇帝陛下!”
幾乎是一字一頓,語氣陰冷。
皇帝其實對他真不真心臣服無所謂,他現在要的不過是季夙嵐羽手中那支精英部隊的支持。
他將火折子收起來放在桌上,將那張治療瘧疾的方子遞給了張公公:“朕喜歡識時務的人,季夙大人能屈能伸,朕很是佩服!既然如此,朕答應的事便會做到,這方子就按承諾贈與你了……”
張公公拿著方子走到跪著的人麵前,將手中的紙遞給了他。
季夙嵐羽剛抬起雙手感受到那張折起來的紙,便又聽到皇帝的話:“晚宴後,還請季夙大人與朕到青竹幽居詳談。賜宴!”
“歌舞起!”
隨著張公公的聲音,季夙嵐羽已經起身到了他的座位。他展開手中的紙看了一眼,便給了身旁的侍衛:“快馬加鞭,送給誠王!讓他儘快派人處理月國瘧疾……”
“是。”說罷那侍衛便從這屋子裡退了出去。
皇帝看見他的人走了,也沒讓人攔著,隻是坐在上麵看著他的表情,真是有趣。他很喜歡和這種有手段的人交流,贏了,會讓他很有成就感,更喜歡這種掌控局勢的感覺:“季夙大人不必客氣,都是朕讓人特意安排的!”
季夙嵐羽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點心,讓身邊侍奉的人倒了杯酒,他站起身執起酒杯:“謝皇上!”
說罷便一飲而儘,眼神中似是怒火、那陰鷙和戾氣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直直落入皇帝的眼底。他隻是抬起手虛碰了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坐吧。”
對麵皇帝的貴妃,看著溫柔嫻雅,也是有傾國傾城之貌。她與皇帝時而說上幾句家常,看著像是情深的模樣,又覺方才她對他的嘲諷,心中有了些許不滿。
再看旁邊從一開始便沉默到現在的女人,雖不如身邊的貴妃,卻不知為何她流連於皇帝和貴妃之間的哀怨的眼神,更讓他憐惜,不,更讓他有可以掌控的感覺。
而貴妃身後的那位,方才也參與嘲諷他的那位,英氣而冷淡,隻是默默吃著侍女布在她盤子裡的菜,仿佛與這個宮宴沒有關係。
身旁的皇子王妃以及永淳公主,都在敘舊,時而交談,看著眼前的歌舞。
季夙嵐羽其實不想來做使臣這件差事的,畢竟自己已經坐到了攝政王的位置,這種小事原本不用他出手,若是派遣那些個吃乾飯王爺,他們也是自詡尊貴斷斷不肯的,就算是用他們,怕也是壞事的。除了誠王還算有用,其他人……
蕭令儀見林晚竹和皇帝眉來眼去,本就鬱悶的胸口,更加覺得不舒服了,便起身悄悄離開了席位。
她的舉動不知怎的落到了季夙嵐羽眼中,他也隨口找了個由頭出去了。
皇帝見他們二人先後離席,他本就是個多疑的人,便看向了
林晚竹正邊用膳邊欣賞歌舞,茉莉悄悄用胳膊戳了她兩下,示意皇帝瞧她。
皇帝往剛出去的兩人方向瞧去,眼神示意林晚竹。林晚竹明白他的意思,隨即點點頭,佯裝酒醉的樣子,有些搖搖晃晃地起身:“皇上,臣妾不勝酒力,有些醉了,想去更衣。”
皇帝沒有看她,隻是默默點點頭。
林晚竹繞路去了花園的亭子裡,喝著茉莉端來的熱茶:“這宮宴人多得很,著實拘束。”
“那娘娘便在這多坐一會兒吧!皇上讓人在花園添了燈,花園的梅花開得正好,月色下更美呢!”茉莉這麼說著,眼神似乎在留意著什麼,看到了往這邊走來的季夙嵐羽。
林晚竹猜到他是跟著蕭令儀過來的,因為剛才蕭令儀經過此地和她打了招呼才走的。
看見麵前盯著女子離去方向發呆的季夙嵐羽,開口道:“這不是季夙大人嗎?原來離席是來花園閒逛了!”
聽到聲音,季夙嵐羽轉過身陰鷙的眼神打量著麵前悠哉喝茶的女子,想起來了,是剛才嗆他的那位貴妃:“本王酒醉,出來走走。”
“原是如此,方才婉妃姐姐經過,本宮還以為季夙大人是跟著她過來的……原是本宮想岔了。”林晚竹故意提起蕭令儀,當然是來花園之前牆角都聽完了,她想著這季夙嵐羽還真是膽大,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對皇帝的妃嬪起了色心。
“本王聽聞大安皇帝的宸貴妃,短短兩年就從才人一路越級晉封了貴妃,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都說您受皇上專寵,如今卻被婉妃壓了一頭。本王覺得像您這樣靠著魅惑君王上位的女人,不會是個沒手段的……您這般說,應該是想借本王把你就中的婉妃拉下來吧?”
林晚竹故意沉默了一會兒,嗤笑道:“季夙大人說笑了,本宮已位列貴妃,為何要拉一個妃位下馬?再者,就算是如此,要管也是皇上的事,季夙大人怎麼插手彆國後宮的事情了?本宮見你這樣為婉妃說話,莫不是有了……”
林晚竹故意拉長了語調,視線放在了手中的茶盞上,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宸貴妃慎言。汙蔑本王的罪可不小啊……”
季夙嵐羽出言狂妄,陰惻惻的語氣落在林晚竹耳朵裡,有一種蠱惑人心的感覺。但是,她莫名厭惡。
林晚竹起身理了理袖子,微笑著繞過桌子一步步走下台階:“季夙大人糊塗,忘了這裡是大安,不是月國。你花園輕薄皇上後妃的罪名,若是落實了,或許那張方子,還未到月國,就沒了吧……”
季夙嵐羽隻是看著她笑,那種像毒蛇一般陰險,眼神中滿是算計:“有趣。本王還從未見過敢在本王麵前玩心眼兒的女人……”
林晚竹對他這種莫名自信的話,很是反感,她冷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宮能坐到這個地位,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隻是靠母家的功勞和皇上的恩寵吧?想必您也聽過我們大安皇上的手段,那作為站在他身邊的本宮,會是一個蠢笨之人嗎?”
“哦~”季夙嵐羽陰笑著繞著她轉了一圈,好似想要把她從內到外看透一般,“是打著算盤想要替大安皇帝算計本王?還是皇帝派你來跟蹤本王……又或者,你打算在本王這兒耍什麼手段?本王很是好奇……”
林晚竹心裡咯噔了一下,但驚訝也不過是一瞬間。她知曉這人是個難纏的角色,可她也不是什麼蠢貨,才不往這坑裡跳。
她嗤笑一聲:“季夙大人多慮了,您能爬到攝政王的位置,本宮的那些手段不足以登上台麵。本宮隻是想提醒大人,不要太高看自己,皇上麵前,您的那些手段,許都不中用呢……”
季夙嵐羽沒有回答她,隻是轉過身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花園,輕飄飄留下一句話:“本王從來都不怕鬥,更喜歡和聰明人鬥……本王拭目以待!”
林晚竹見他離開之後,又回到亭子裡坐下品茶。
“娘娘,這月國攝政王看著就心機深沉,奴婢方才都要嚇死了,還以為他下一秒就要殺了您呢!”茉莉看了一眼那人離去的方向,後背還在冒冷汗。
林晚竹從出生到遇到皇帝前,被林家保護的死死的,除了林思墨時不時添個堵,那都是小事,遇到皇帝後,明裡暗裡皇帝都護著她,哪裡讓她見這種心思深沉的人。
她這也是趕鴨子上架,可是卻沒有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仿佛已經是那種經曆過大場麵的人一般,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
“月國還在水深火熱,需要大安的幫助。這個時候殺了我,惹怒皇上,對他有什麼好處?”林晚竹說著將茶水裡浮著的茶葉撇到一邊,一飲而儘後起身,“出來的夠久了,該回去了,想必宴會也快結束了,正好回去走個過場。”
末了,林晚竹回到席位後,和皇帝交換了一下眼神,欣賞了會兒歌舞便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