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概它自己跑了吧。”崔生撒了個謊。
“自己跑了?”
道人雙指撚著一縷山羊胡,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眼前的這名道人姓王名得道,自打崔生記事起便一直在鎮上與人算卦,雖說算的儘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也甚為靈驗。
適才這道人聞得消息,說這龍渠溝裡出了條會說話的鯉魚,第一時間便來到了此處,想看看自己是否能尋得一些機緣,卻不料到此龍嘴空空,哪裡還有什麼鯉魚的蹤影。
道人自己起了一卦,卦象甚為怪異,隻得到真言四字莫管閒事。
這擺明了便是有高人從中做梗,是在警告自己。
但旁人不知道天地間的玄妙,作為一個受過龍虎山仙師指點過的學道之人,豈能不知?
故此才趴在這許久,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緣。
“敢問王道長還有什麼吩咐麼?”
崔生試探著問道,話語中充滿了恭敬,對於眼前的這個道人,他既是心存感激又是心存芥蒂。
感激,是因為道人替他保住了他家的祖宅,叫他不至於流落街頭。
芥蒂,是因為道人算出他命格太硬,身邊留不住至親之人,做實了他喪門星的名號。
“快走,快走,快走,真晦氣,怪不得我今天失了這樁機緣,原來是要碰上你這個喪門星。”
道人沒好氣地回道,臉上卻沒了適才的那陰霾之色,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執念。
“是。”
崔生得令而去,不再管那站在原地依舊沒有動身離去的道人……
我有柴刀一把,隻砍無用枯木,去死而留生,
我有柴刀一把,隻砍擋路雜藤,破障而正道。
平頂山上,這首唱了世世代代的砍柴歌從崔生的口中飄出。
不一樣的少年,不一樣的曲調,空靈婉轉,蕩於空山之中,與那此起彼伏的鳥鳴之聲遙相呼應,這是那位老山神教過的唱法,說是最早先民的調子。
崔生每每用這曲調唱著這首歌謠砍柴,總覺得神清氣爽,揮刀之時十分輕鬆自然,總是事半功倍。
但今天,崔生發現了一件怪事,斧頭鬨鬼了。
一斧,兩斧,三斧,……
不管柴刀砍向何物,在刀刃離所砍之物還有一寸之時就再也砍不下去了。
無形之中,似有一股大力在拉著刀柄一般,任他使出多大的勁,刀身總是紋絲不動,除非停止砍伐動作。
崔生左尋右找,除了四周空無一人,與往年並無異處。
而與此同時,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耳邊隱約能聽到水流聲的地方,驀地響起了一道聲音。
“些許乾柴而已,彆那麼小氣。”
“哼,八年之約已滿,知無崖你輸了。”又一個聲音響起。
“不再等等麼?畢竟他的血脈……”
“關元斷天氣,絳宮無本精,泥丸不藏神,空有神血有能怎樣?”
“你就真的不再想想?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一個有神血的苗子,即便這個苗子如今看起來似乎依舊沒有希望,可天道已經在變,總有一天希望會來的不是?”
“希望?當陰明星跌落深淵之時,希望便已經拋棄了龍族!知無崖,你可彆忘了,那深淵之中也關著你們古巫一族的大祝薩司。”
“長牙,伏太一會回來的,這是他最後的諾言!”
“我不許你在我麵前提起他的名字!”
話音未落,一道憤怒與不甘的咆哮聲在黑暗之中響起,聲若驚雷,綿延不絕……
而在此時,整個龍渠溝大地震動,三座山嶽顫抖不止。
地震了?
還在與柴刀較勁的崔生心中一驚,被嚇得一跳,一時之間找不到藏身之處。
而還在龍渠溝盯著龍頭石雕發呆的算命道人王得道更是被嚇得不輕,直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對著龍頭石雕連連磕頭,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上仙息怒,小道不敢了…上仙息怒,小道不敢了…”
不過隻才過了數息時間,一切便恢複了原樣。
王得道如得赦令,爬起身來撒丫子飛奔而逃,好似見了貓咪的耗子一般。
而至於平頂山上的崔生則是走了狗屎運,柴刀鬨了鬼,地震卻幫了他,震折了不少樹枝,均是枯木。
窮人有窮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