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歸!
眸子裡審視的意味遮掩不住,少女隻是低頭淺笑,將複又垂至臉頰的發絲撩於耳後。
屋子裡陷入沉默。
寧萍燕隻覺得兩個小輩平素都是話少的,這一大早起來又沒啥事,三人麵麵相覷的確有幾分傻氣,遂笑著提議,“要不,我們也跟著他們習俗,在這兒用過早膳?”
“不可!”離落眼皮一跳,想起夜中所見,連忙拒絕。
“怎麼?”
看到兩個人都望了過來,她頓了頓,“這白日已至,外麵風雪就算再大,估摸也能依稀看見許多。燕姨,我們要不趁早離開吧。”
“可是……”寧萍燕猶豫,“不是這店家不是說,在這裡安歇,等天氣放晴,就會有那劃舟人過來麼?”這一趟出門所聞所見,將她曾經少女時期雪域的記憶給衝了個七七八八,要照昨天的情況,若是讓她帶路,還不知走到何時呢?
似是看出了美婦人的顧慮,離落輕聲細語道,“燕姨,你看外麵大廳裡那麼多人,都守了許久,估計這個時節等到真正的放晴可是不易,更彆說等到冰舟了。”她看了一眼旁邊沉默的男子,語氣輕鬆,“我們又不是不能辨彆方向,到時候尋著方位走就是,一邊趕路,一邊看看能不能遇見劃舟人?”
寧萍燕沉吟片刻,便點了頭,“也好,早些去也是好的。”
她本來就是擔憂離落的身子骨受得住不,如今看到少女表態,寧萍燕便沒再堅持,應聲完,就回廂房收拾東西。
眼下她們還不知遠處情況如何,是不該懈怠。
離落見此,隻覺得心放下了一半,至於另一半……
她微微抬了抬眼瞼,看了一眼已轉身準備推開自己廂房門扇的寧敏秀,旋即收回了目光。反手握住配在背後,已經被雪域溫度凍得有幾許僵硬的青竹枝,深深而又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便麵色尋常地往門口走去。
在門口凍了一宿,纖纖素手,似是冰雪堆砌般白皙,輕撫在門扇上,愈發襯得那棕紅的雕花門板顏色兒濃厚了起來。
就像是被風吹乾了深褐色的血塊漆上色的。
門推得很輕,很輕。
比昨晚的還要輕。
沒有一絲的聲響,隻見著那外麵的熱鬨光景都隨著門縫,一點一點地展露出來。
而正在這時,她的手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止住了。
她定定地看著那男子的手,沒再動彈,隨即抬頭,輕笑,“敏秀師兄這是何意?”
男子似乎不太習慣她私下這變來變去的性格,濃眉皺起,眼眸冰冷,而那手卻還搭在她的手上,沒有鬆開。那讓她無法推門的手上的力道,似乎正代表著他此時的堅決。
“你又有何事隱瞞?”男子沒答她的話,而是抿著唇低聲說道,大有她不說他便不鬆手的架勢。
可能從未離得這般近,離落才發現男子一向低沉的聲音,細細聽去,竟有著幾分少年家的渾厚純淨。
離落沒答話。
身後的人的氣息愈發的冰涼,像是不耐,寧敏秀語氣稍快,冷淡,“我早前說過,做任何事情要動動腦子,彆平白無故丟掉了性命。”他停頓稍許,又添了一句,“更不要累及他人。”
這倒是翻起舊賬了?
離落一時覺得好笑,事實上,她也的確笑出聲來,輕聲道,“敏秀師兄這一天疑神疑鬼的性子,也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
雖是這樣笑語盈盈的暗諷著,可是她何嘗不知道估計是一向仔細的寧敏秀覺得有什麼不對,才攔住了他。
無論是在虛無的風評,亦或者一路的旁觀,她知道寧敏秀是一個出類拔萃,穩重敏銳的修仙者。可即便如此,她也放不下心來將昨日之間告訴她。
離落深深地覺得,自己就好似那雜耍的人兒,小心翼翼地在高空走索,隻要稍有不慎,便整個人都會掉下那看不見的深淵。
她不敢告訴。
“沒想到在清和長老座下,師妹倒是學了一口的伶牙俐齒。”寧敏秀不欲和她多言,自己上前邁了一步,就打算推開這門,離落一愣,身子連忙也往門扇上貼去,頗有幾分無賴之意。
寧敏秀索性停住步伐,高大的身影遮擋在她側,回過頭望著她,露出一絲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