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滅_迷失清西陵_思兔閱讀 

第3章 破滅(2 / 2)

張德福深知這檔子事的後果,一旦宮人私闖禁地被侍衛捉住,追究起來必是非同小可的,廷杖伺候那是小意思,即便當場拿殺也是不在話下。

現下聽這位的意思是打算放人一馬,思及此,他躬了躬身,道:“有勞大人高抬貴手。”

說完,忙又向褚湉使了一記眼色,楚湉有些恍然,立即欠身道:“多謝大人。”

那麟查麵上淡淡,不發一言,一麵掛好佩刀一麵轉身而去,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褚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也沒作他想,回頭過來正對上張德福的一記怨怪的眼神。

他領頭邊走邊道:“這是遇上好相與的,算你走運。”

褚湉隨即跟著他,誠惶誠恐的道:“是,再不敢有下次了,多謝諳達看顧我,還討擾您過來一趟,在這兒跟您賠罪了。”

張德福前麵走著,隻伸手擺了擺。

“彆以為我是為著你,你鬨出事大家夥兒可要連坐!”

張德福私心裡是有意結交,不為彆的,就為了宋傾瀾來自儲秀宮,他盤算著兩宮之間左右逢源保個平安,所以買她個人情隻不過抬抬手的事情,於是想了想又道:

“雖說你是掌事宮女,到底年輕,既然你叫我一聲諳達,我也不妨費費心,隻不過有一點……”

他聲音略低了幾分,褚湉忙湊前幾步跟在身後。

“我瞧你也不像多事的人,咱們掏心窩子說一句,儲秀宮也好養心殿也罷,這裡麵的差事不好當,你自己多掂量。”

褚湉心想,她再傻也明白這話什麼意思,嘴上笑著道:“傾瀾明白了,多謝諳達教導。”

話音才落,已是進了如意門,宮苑中萬籟俱寂,隻有殿中一片燈火通明,褚湉目送走了張德福,獨獨立在寢宮前得抱廈下,腦海裡一直想著那個侍衛說的話,按他說,因為笨被轟出去會不會有些丟人?可目前也沒彆的法子……

褚湉苦惱極了,她一發愁就習慣歎氣,邊歎氣邊不經意坐在了台階上,一手托著腦袋,奈何腦袋空空,沒有一點思路。

寢殿的門這時打開了,想是她還不夠習慣老年月裡皇宮中該有的警覺,竟然沒多在意,繼續暗自惆悵著出路,直到聽到一聲:

“誰準你坐在這兒,還不起來!”

褚湉冷不丁被嚇了一跳,跳起身回頭看去,話音來自皇帝的貼身太監齊順。

聽說他是自小跟著小皇帝從醇親王府進宮的,彆看小小年紀,連大太監李蓮英都對他禮遇有加,可見在皇帝那裡是極為得臉的……

褚湉見齊順話音才落就忙退去一邊,而皇帝正穿戴整齊的跨出門,偏偏見到她此刻的模樣。

褚湉忙見禮,口中說道:“萬歲爺聖安。”

她心下猶虛,剛剛自己那個樣子在宮裡是頂沒規矩,真不知會不會被發落,她咬了咬嘴唇,暗叫不妙。

皇帝隻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起吧。”

謝了恩,褚湉不由得鬆了口氣,剛要閃去一旁,逃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卻又聽他道:“身為掌事宮女,在儲秀宮時也這麼沒規矩嗎?”

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要怎麼做答,腦中卻莫名想起那個侍衛的話……

皇帝挑燈夜讀,但見殿外一片清冷月光,便想透一透,舒展下筋骨,誰知開了門就見這樣一個沒規矩的人……

大剌剌的坐在殿前的禦階上,撐頭歎氣,這景象他從小沒見過,至少在宮裡不可能出現。

他是皇帝,從來他身邊都是那些按部就班的侍從下人,然而這景象,多少有些離譜,他竟想知道這麼離譜的人,能說出什麼離譜的話。

“回萬歲爺,奴才有罪,自知愚不可及,又笨又不懂規矩,實在有負聖恩……”

褚湉豁出去了,聽雨蘅說他算是寬仁,這點小事應該不至於喊打喊殺,這樣說萬一皇帝嫌棄她真的愚鈍,一句話就能決定她出宮與否,況且少了她一個坐探,豈不正合心意,於是她大膽放話。

果然離譜,皇帝心下嗤笑,自己不過隨口一問,便招致她說出這麼多話。

皇帝心中有了計較,眼也不去看她,語氣平和:“太後指過來的人果真忠厚,罷了,你去吧。”

褚湉有些錯愕,不死心的道:“奴才罪該萬死,在聖駕前失儀,朽木難雕,實在擔不起掌事宮女之任,或許……”

皇帝沒料到她說出這樣自請謫貶的話,隻不動聲色的道:“或許什麼?”

褚湉怕僅有的時機就這樣錯過,所以她鼓足了十二分的真心和勇氣,即便此事不成,也賭傳聞中的小皇帝本性寬厚,話說回來,假如有彆的辦法誰會拿命賭呢?

“或許……萬歲爺賜奴才家去吧,奴才就是丟臉,就是成了彆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也不願在主子們眼前惹主子們生氣。”

她狠低著頭,心裡打鼓,一番話說出來到底有些後悔了,自己急於求成,沒有編出天衣無縫的借口,可是一想機會隻一次,她也隻能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看看。

皇帝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這麼膽大包天的,求他降罪出宮?他聽完不動怒隻是深感疑惑,這宮女為何如此?

還是……太後為何如此?!

皇帝可以說從來不曾特彆注意過宮女,看都不曾多看過,宮裡頭誰私下不說句萬歲爺雖年輕但形容實在正派。

可眼下他也確實詫異,這宮女什麼路數?他心中一陣匪夷所思,不免生出好奇。

既然她這麼想出宮,一定是事出有因,何況又是太後跟前的人,他有些疑慮,這個人言行古怪可疑,在弄清前偏不能叫她出去,以免有什麼差池到不好了。

“朕看你……”他頓了頓:“倒是不錯,本不是什麼大事,彆妄想出宮,好好當你的差,退下吧!”

褚湉作罷隻得應聲退了下去,她想皇帝如此說,自己倘若再不知死活的進言,那就是真的作死了,到時候沒出去宮再挨頓板子打也太得不償失。

她這麼想著,才心下惴惴地走回去他坦,而背後卻是皇帝探究的目光……

他皺了皺眉,實在想不出這個宮女如此這般是什麼目的,若不是因著儲秀宮的緣由,他也沒有那份閒心用在一個宮女身上,去琢磨人家的話中之意。

在十七歲的他看來,這微末小事都不是一個皇帝該思來想去的,皇帝該想的隻有國家大事,此外,還有和儲秀宮那微妙的關係。

在宮中的日子度日如年,褚湉其實也想過,假如出了去會不會更糟,但是比起自由,她寧願過得沒有宮裡富足,可是這宮禁何等森嚴,她沒有一點辦法,隻能先保全自己,再尋時機。

是夜,西一長街的梆子聲響了起來,已是亥時,皇帝寢宮書房的燈還沒熄;他一早才從總理衙門調了幾本各國使臣的記述,一時間看的廢寢忘食,這時候齊順挑簾子進來,皇帝看著手中的書,並不抬眼。

齊順呈上茶點,便安靜侍奉在側,半晌,隻聽皇帝語氣平和道:“吩咐你的事辦的如何?”

齊順回道:“奴才派小馮子去了,他和儲秀宮的灑掃太監是同鄉,私下有些交情,閒談之下並沒什麼異樣。”

皇帝仔細看著書,輕手翻過一頁,嗯了一聲,齊順遂道:“隻說那丫頭平日裡仗著頗為得臉,對上奉承對下冷眼,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奴才也查了,那丫頭出身沒什麼背靠,江南宋氏,漢軍正藍旗人,在高宗朝時官至杭州府道員,後來家道中落,後人再無人做官便做起了買賣,除了有些家產祖業,並不曾結交什麼官員,夠都夠不上,想她在宮裡也是一味靠巴結起家的。”

皇帝沒什麼情緒的點下頭,淡淡開口:“真若如此,倒不足為患。”

齊順笑道:“萬歲爺最煩這樣人,還真不如攆了算了。”

皇帝合上書,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眼望去,隻見明黃窗紗外月色溶溶,靜謐之下卻有凜凜風聲掠過前殿的蒼柏枝丫……

他心下一歎:“不必了,沒有她也會有彆人。”

現如今她不能在近前,實在不必把事情做絕。

太後雖安排人過來看著,卻不見得是出於不信任或是不好的意圖,畢竟自己舞象之年,典學未成,她不放心也是有的,自己心底依舊是情願相信這位自幼帶大他的皇爸爸。

正是臨近大年下,宮裡頭繁忙自不必說,這當口一場雪跟著降下,使得宮禁中雖喜慶卻又平添得幾分肅穆。

褚湉這些日子忙的腳不沾地,這頭要跟著底下宮女們去領各種年下要用的東西,那頭又要動手布置彩棚,事無巨細,都要親力親為,實在抽不出神再想彆的。

夜間,好不容易有了空閒,褚湉正打算熄了燈早點睡,雨蘅這頭剛躺下,卻歎起氣來。

褚湉忙提醒她;“大節下的,一歎窮三年。”

雨蘅趕緊啐了啐,才道:“快彆提了,這裉節兒上,誰不是小心仔細著,差使又多又雜……”

她頓了頓,又小聲說:“你彆嫌我囉嗦,這時候你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千萬彆出紕漏,我看她們個個兒都暗地瞧著呢。”

褚湉應了一聲,隨即道:“我當心就是了。”

雨蘅搖搖頭,過去把燈熄了,複而躺下拉過被子,整個人蜷在被子中,褚湉所望之處黑漆漆一片,索性閉上眼睛,等著困意襲來……

不想這頭雨蘅又開了口:“說到歎氣,誰聽了不得歎呢,你聽說了沒有?”

“聽說什麼?”褚湉不明所以。

“四執庫當差的柳兒啊,咱們一起進的宮呢,這不,因著差事總不能辦的妥帖,給攆了出去……”

說起這事,褚湉可就不困了,隻深感這種幸事怎麼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於是隨口道:“這也是好事。”

雨蘅措不及防的輕搡了她一把,道:“好什麼,你忘了嗎?前幾年那個臘梅……”

褚湉不明所以,隻得試問:“臘梅?”

雨蘅見她總是懵懵懂懂,自來了養心殿,人就一直不似當初那般,從前的事一概記不得,她也沒做他想,隻當她在儲秀宮定是受了不少暗算,叫人作了筏子,人自然有些情誌之症,這都是難免的,想到這些更是心裡頭發酸。

雨蘅淡淡道:“就是在壽康宮皇貴妃主子跟前兒當差的臘梅,有一回敬煙時候一個不留神,火星子掉到了主子的鞋麵上,當即出去就是一頓簟把子,轉天早起就給攆出去了……”

“說來也是慘。”她絮絮接著道:“聽前頭的小太監說,臘梅回去後全家都抬不起頭,她阿瑪一氣就給氣病死了,她額涅吊了脖子,臘梅是生是死一概不得知,有人說瘋了,唉……好好一家子,就這麼沒了。”

褚湉聽得心裡微顫,深夜裡的凜風如同鬼魅般從支摘窗的縫隙裡潛入而來,她凍得打冷戰,使勁裹緊被子,心中氣餒又絕望,這條路怕是死胡同,那個侍衛的話絕不可信,還是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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