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提燈進來,看到常老夫人安然無恙,微微鬆了口氣。
想到先前聽到的聲音,她狐疑地瞥了眼滿牆莊嚴肅穆的方向,那些佛盯得久了,她忽覺得有些詭異,背後脊椎更是一陣陣發寒。
那侍女拎著燈,眼睛也不敢亂飄,提步匆忙離開了常老夫人的房間。
月黑風高,蕭玲琅被邢秋送回慶安坊後,一直魂不守舍。
腦袋中那幾句不停地盤旋,來回播放,一遍又一遍的耕犁她的心。
“蕭府遭此厄劫,我也心痛,皇命難違……”
“玲琅啊,宣兒他抗爭過,聖上起初的賜婚,他拒絕了。他真的拒絕了,但是啊,公主非它不可啊………”
她本是想見見常伯母,詢問一些關於臨安的事,誰料想聽到這麼個撕心裂肺的真相。
蕭玲琅雙眸布滿血絲,用力的咬著唇瓣,雙手抱著腦袋,小小一團蜷縮在那兒。
她是在懷疑廣寧和三皇子,蕭府數代的沉澱,累積的財富怎麼不招人眼。
可,偏偏是這麼個理由,廣寧公主瞧上常琲哥哥,而他忠於她們的婚約,所以導致蕭府上下百餘口遭了無妄之災。
蕭玲琅悲哀無神的跪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臉頰掛著兩行清淚。
常琲哥哥真的不知道!
可那又如何呢!
那蕭府百餘人的命,沒了啊!沒了啊!
因為她和他。
她扯著唇笑了笑,手起再落,用儘全身力氣,雪白的臉龐霎時多了兩道鮮紅的掌印,嘴角滲出血。
邢秋早已離開,夜色也越來越濃。
她輕撫著肚子,靠在床畔。
清甜空靈的聲音在黑暗中飄渺著。
“寶寶,你選錯娘親了,我不喜歡你,如今我也回不去臨安了。”
樁樁件件,往事一點點在腦中回旋,就像雜亂的線團,找到了線頭,後麵全部明了。
常琲哥哥的隱瞞欺騙。
他不無辜。
蕭玲琅閉上眼睛,任著眼淚肆流。
邢秋倚靠在白牆上,聽著從窗戶的縫隙中溜出來的一絲絲壓抑的哭聲。
她視線挪向院子中,無端的沉悶起來。
蕭府的事與常琲無關,她還真有些意外,廣寧公主才是真正的凶手,更讓她意外。
心高氣傲的公主殿下,瞧上新科狀元郎,沒想到對方不識抬舉,遂一怒之下滅了其未婚妻一族。
有病似的,宋氏皇族,邢秋斜嘴譏嘲一笑,常琲拒絕的,怎麼不把常琲一族殺了。
這麼想想,真是陰差陽錯,若非被拓跋晉帶走,這個嬌小姐怕是就和她的院子融為一體了。
邢秋點了一支迷迭香,順著窗戶縫隙將煙霧吹進蕭玲琅的屋子裡。
心中算著時間,差不多時,將香滅了重新踏進屋子裡。
望著俯臥在床畔的人,頓了一下,歎著氣。
那老婦說得對,她命不好,一副絕佳的皮囊,顯赫的身家,卻顛沛流離,空被人算計。
彎腰,動作輕柔的將她抱起來,塞進被子。
明明還懷著孩子,卻這般瘦弱。
邢秋不禁想,要是蕭玲琅沒回南梁,還在她男人身旁,應當會被精心的照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