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驚聞_碧檀記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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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驚聞(1 / 1)

碧檀記!

洋人的百貨公司,光顧的人不多,卻也是滿目的眼花繚亂,畢慶堂在前麵走,譚央跟在他身後,高大挺拔的身形。那樣的背影,站在後麵,沒來由的,有種安寧。

“都逛了兩圈了,沒你喜歡的?”畢慶堂停下腳步,一臉疑惑的回頭問她。譚央看著他,真誠的笑道,“沒有,有就說了。從小在同裡待著,忽然間來了上海,這麼些洋玩意兒都沒見過,就算是真喜歡起來,也還得要一段時間呢。”畢慶堂聽了她的話,微微點頭,“那好,那就我說了算,你跟我來。”說罷,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在賣女士衣服的樓層轉了一圈後,他才回頭叫來人,指了四五件衣服讓人包起來,連衣服的顏色也交待好了。

“畢先生……”譚央剛開口,畢慶堂就抬手示意她不要說了,神色間有些不耐煩的意思,“就沒見過你這麼彆扭的人,衣服不是送你的,等你讀完書出來做事了,變成闊太太了,全都給我買煙補回來!”說著,他去掏煙,麵露不悅,氣氛也僵了。譚央一愣,隨即輕笑,“畢先生煙癮不小。”“對,我抽的煙還都是舶來的,很貴,所以譚小姐不劃算了。我畢某人是不做賠本買賣的。”話說到這兒,畢慶堂下意識的掃了譚央一眼。

“這位小姐不試一試嗎?”畢慶堂接過衣服,吸了口煙,抬頭看了看譚央,慵懶說道,“不用,會好看的。”

在百貨公司門口,讓譚央送進車裡以後,畢慶堂又說有些東西要買,就折回去了。等了一會兒,畢慶堂才出來,坐進了車裡,他問譚央,“這就送你回去了,覺得今天過得快不快?”譚央笑著輕聲回答,“快。”“那是好事,度日如年就不是什麼好話了。”車開了,譚央看似無心的望向車窗外,“日子過得快,人也老得快吧?”畢慶堂有些意外的盯著譚央的側臉看了片刻,笑道,“你才多大,不過,女人總是怕老的。”“你不怕?”譚央一甩辮子,轉過身看著畢慶堂不依不饒的問。

畢慶堂微微一笑,顯然不打算回答。“我父親說,死和老,男人總會怕一樣的,怕死的是狗熊,怕老的是英雄。”聽了譚央的話,畢慶堂沉吟片刻,坐直了身子肅然道,“怕還是英雄嗎?我書讀的不好,可勇者無畏這四個字還是知道的!”譚央彆過頭,車窗卻映出了她有些輕蔑的笑,畢慶堂看在眼裡,憋著一口悶氣,卻又不好發作。

兩個人一路上誰都沒有再開腔,車裡沉悶得好像大雨前的夏夜,氣壓低得連蟬都噤了聲。夜幕降臨,車燈的橘色燈光劃開一片混沌,譚央在上海的家也近在眼前了。“少爺,譚小姐的家快到了,我們要開進去嗎?”陳叔終於打破靜寂的低聲問道。畢慶堂這才回過神兒來,“不,不用了,停在這兒吧。”低頭看了一眼譚央,他無奈一笑,怎麼和個小丫頭片子鬥嘴擲氣起來,既然她聽不得彆人反駁她父親的話,不理就是了。

他非常溫和的笑了,低低的語調裡有主動示好的意思,“譚小姐,本來還想下周再約你出來的。不過現在,我倒是犯嘀咕了。”譚央轉過頭看他,一臉不解,畢慶堂又接著說,“和你在一起,人老的快啊!”譚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畢先生,今天是要謝謝您的。”畢慶堂笑著搖頭,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藍色天鵝絨麵的長方形盒子遞給她,“小小心意,譚小姐務必收下。”譚央為難的推了推,“畢先生,這怎麼好?”“收下吧,就當你謝我今天陪你逛上海了。況且,這樣的東西你用得上,令尊也會高興的。”

把盒子塞到她手裡,畢慶堂頗為嚴肅的說,“你先打開看看。”譚央輕輕打開盒子,隻見裡麵潔白的絨布裡躺著一支鋼筆,有光澤的漆黑筆身,上下有金黃色的鑲邊,筆型纖巧優雅。譚央下意識的拿到手中,細細打量。“喜歡嗎?”聽到畢慶堂問,她笑著點頭,“那就收好,用它好好讀書寫字。”譚央將筆握在手中,愛不釋手的樣子,“那我謝謝畢先生了。”

譚央下車回家,看著她的背影,畢慶堂忽然搖下車窗,“譚小姐,下周願意賞光嗎?”譚央笑著轉過身,隻說了一個“好”字,又接著往前走了。

搖上車窗,車開了,畢慶堂點上一支煙,吸了兩口,心不在焉的說,“女人,都好哄。”陳叔在前麵卻搖頭笑了,“可少爺今天,差點兒就失了手。”畢慶堂聽了他的話略一滯,隨即頭靠在椅背上微閉著眼說,“以後不會了。”

回到家中時,天色已晚,譚央一進門就看見表叔坐在天井下,“表叔,今天回來的這麼早啊?”譚央心情頗好的將手中拎著的盒子放到地上,搬了把凳子坐在表叔身邊。“一回來就能看見您,真好!”譚央笑眯眯的乖巧說道,馮康哼了一聲,“怎麼,嫌我平常在大煙館裡耗著不回家?你不要和我拐彎抹角的說這個,我這一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你對付你爹那套,在我這兒不好用!”譚央聞言扁扁嘴,小聲說,“隨口說說,沒想那麼多。”馮康抬起眼皮掃了譚央一眼,“上海亂的很,你以後不要一個人往出跑,還這麼晚回來。”

譚央想了片刻,然後說,“不是一個人,表叔啊,你們當年在山東的時候,有沒有一位姓畢的伯伯?”“你說什麼?”馮康驚詫不已,一掃平日的頹委之色探身問道,“那個叫畢慶堂的來找你了?”譚央微微點了點頭,“其實在同裡,他來吊唁我父親時就說要帶我來上海,我對他說我是要來投奔表叔的,沒想到,前天在外灘又恰巧遇見了,我今天就是和他出去的。”

“恰巧遇見?放他娘的屁,在上海灘,他想見誰還用得著恰巧遇見?小兔崽子,倒是下手快啊!”馮康咬牙切齒的說著,然後鄭重的看著譚央,“你以後不許再見他,你當他是什麼好人?和他那狗娘養的爹一個德性。他對你,沒安什麼好心。”譚央先是被表叔過於激動的反應嚇到了,隨後疑惑的說,“可是,可是他說我父親為了他的父親擋了一槍,他是感激才來找我的。難道不是真的?”

馮康冷笑,“真的,當然是真的,我大哥,那真是個爺們,”他說著,一臉欽佩之色,“不過,這就是當年很多事情裡最雞毛蒜皮、無關痛癢的一件罷了。”馮康眼神飄忽,看向遙遠的地方。

“表叔,表叔,”譚央喚著神遊外方的馮康,馮康回過神兒來,“表叔,你給我講講啊,你們當初在山東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每次提到,我父親也總是這麼欲言又止的?”馮康猶豫片刻,“小孩子知道那麼多乾什麼?我讓你做什麼,你儘管聽我的就是了!”馮康又指了指地上的幾個盒子,“對了,這是他買的?”譚央微微點頭,“扔了去!”表叔瞪著眼睛大聲嗬斥著,譚央反而固執的坐著不動,脾氣也上來了,“你又不告訴我因為什麼!我憑什麼以後不見他?憑什麼把人家送我的東西扔了?”

馮康見狀立馬暴跳如雷,他拎起那幾個盒子向門外狠狠的摔了出去,隨即關上院門回到房裡大吼,“不識好歹的東西,我和你爹做什麼不都是為了你好?你要是再敢見他,我就打斷你的腿!你以為他穿的人模狗樣的就是清清白白的上流人了?對,人家的頭銜又是什麼公司的老板,又是什麼商會會長,可你知道那公司做的是什麼買賣嗎?就是這個!”馮康說著,拿起自己的煙槍晃了晃,“滿上海灘的人都知道,什麼商會啊?說得好聽,那就是個黑幫,欺行霸市,巧取豪奪。想在上海灘站穩腳跟做生意,你就得給他畢老板送錢送女人!這爺倆,十年來在上海辦的事兒,死一百次都不夠的!”

馮康說到這裡,語氣緩了緩,“你還小,不知道這世道的險惡。可是,你不是想好好讀書,做個體麵本分的女人嗎?那你還要和這樣的人渣攪在一起?”聽了表叔的話,譚央半天沒回過神兒,自言自語道,“我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現在知道也不晚,咱們好瓷不和爛瓦碰,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你放心,他老子欠你爹不少的人情,隻要你不理他,他也應該不會太過分。”聽了表叔的話,譚央便懂事的點頭答應。

譚央晚上收拾東西時才發現袋中的那個藍絨盒子,本來是要推開窗扔出去的,可是心念一動,便想著打開盒子再看一眼。烏黑鑲金的精致鋼筆,線條纖巧文氣,靜靜地睡在盒子裡,仿若養在深閨的靜好淑女。譚央這一看不要緊,倒是舍不得了,這幾年來,她總想有一支自己的自來水筆,隻是家中接連發生變故,一直未能如願。這樣合心意的東西,她也實在是不能割舍,於是,譚央將鋼筆小心取了出來,放到寫字台空蕩蕩的的筆筒裡,接著一揚手,將裝筆的盒子扔出窗去。

周一的一大早,下屬就把從相館取來的照片送到了畢慶堂的麵前,兩張,上麵的一張,譚央正襟危坐、中規中矩,笑得雖然僵了些,卻也還是美的。下麵的就是第一次照時,譚央被曝光嚇到的那張,手捂著嘴,瞪大眼睛望著前方,明明被嚇到了,可是看起來卻是好奇心很重,想要一探究竟的樣子。那副模樣頗為滑稽,畢慶堂淡淡一笑,隨即拿出一個信封將頭一張照片裝了進去。正要抬手將照壞的那張丟到辦公桌旁邊的垃圾桶裡,無意間又瞄了照片一眼,照片上那雙清靈的眼睛似乎正好奇的望著他……

一念之差,他收回了手,拉開抽屜把那張照片信手撇了進去,外麵,早春三月,黃浦江兩岸一派輕柔□伴著滿懷暖意,漫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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