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難題_碧檀記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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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難題(1 / 1)

碧檀記!

那周末,陳叔去接譚央,她推說身體不適,沒有去。之後的一個多月裡,陳叔去了幾次譚央家,而且,每次都恰巧是在馮康去大煙館的時候。不過每一次,譚央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客氣的拒絕了畢慶堂的邀請。這之後,畢慶堂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譚央雖然受的舊式教育,卻是個心思活泛的人,在上海呆了兩個月就漸漸的適應了她所接觸的上海生活,窄窄的弄堂,忙碌卻活得細膩的滬上人家,還有從大早上就回旋於耳畔這些“阿拉”“戲話”“刮三”的上海方言。入夏後,天氣悶熱,譚央便躲在房中溫書,整整一個夏天,因為有事可做,一晃神便過去了。畢慶堂,漸漸的變成了一個模糊而遙遠的名字,恰如他突然的出現,在譚央的心中,對這個人的淡忘都是如此的倉促。

九月,學校開學了。還沒來得及體味洋學堂的新鮮,譚央便被沉重的課業壓得喘不過氣來。每天回到家吃完飯便伏案學習,常常一抬頭,便東方破曉了。除了國文,大多數的科目她都要從零學起,然而,因為沒人點撥,儘管賣力,也還是收效甚微的。班級裡,一群小她四五歲的孩子中間,她坐在最後一排,孤單落寞。同時,課業上加倍努力卻起色不大,這也慢慢的研磨著譚央的心氣。她喜歡學校,可是在學校卻並不順利。

轉眼間到了深秋,難得上海這座以柔媚著稱的城市,在秋高氣爽裡顯出了些許清透。中午放了學後,譚央走在回家路上,一輛黑色的小汽車急急的駛過,大約開過去幾十米卻忽然刹住了車,譚央抬眼看見那輛車便急忙調頭往回走,在街口一閃身便不見了。畢慶堂本來打開車門探身而出,一隻腳已經落了地,見這情形一愣,隨即回到車內狠狠的關上了車門,“這附近有什麼高小?”他皺著眉氣急敗壞的大聲問道。

這天下午放學,一群高小的孩子在校門一擁而出,過了好久,譚央才捧著書,滿腹心事的走出學校,夕陽的金光鋪滿街道,也照在她白皙的臉和月牙白的衣裙上,籠上一層令人目眩的底色。路兩邊的梧桐樹,落葉隨著風翩然而下,譚央低著頭盯著地上的葉子,悶悶不樂的慢慢往前走,直到,視野裡出現一雙棕色的男式皮鞋,順著那雙鞋往上看,就見畢慶堂逆著光站在對麵,對她露出迷人的笑,背後一輪紅日在他的輪廓上鑲了一道橘色的邊,譚央望著他怔住了,畢慶堂極有耐心的看著她。

“大半年沒見,譚小姐出落得越發標致了。”聽到畢慶堂的話,譚央回過神兒來,原本愁悶的臉上竟有了厭煩之色,毫無禮貌的揶揄道,“真是巧啊,又遇到畢先生了。這麼大的上海灘,咱們總能恰巧碰到,有時候,還能一天遇見兩次!”出乎譚央的意料,畢慶堂聽了她的話沒有表現出絲毫尷尬,反而哈哈大笑,“譚小姐啊,我特地跑到校門口來等你,這一等就是半個多鐘頭,你怎麼不領情呀?”譚央迅速抬眼,很是戒備的望著他。畢慶堂卻隻當沒看見,笑著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我是來給譚小姐送照片的。”

譚央稍猶豫,接過了信封,“謝謝畢先生,您那麼忙不該耽誤您的時間的。時侯不早了,我該回家了。”說罷,她將照片隨意夾到書裡。連聲再見都沒有說,轉身走了。望著她步履匆匆的背影,畢慶堂眯著眼笑了,有幾分戲謔的說,“跑什麼跑,我要真的想抓,你還跑得了?”

快步走出幾條街後,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回頭一看,畢慶堂的車沒有跟過來,譚央便舒了口氣,心裡一鬆勁便有些脫力,坐到了路旁的長椅上。待到休息過來後,她翻開放在膝上的書,從信封裡倒出照片,看著相片裡的自己,她伸出食指小心的劃過那上麵自己的臉,傷心地說,“等下次回同裡,燒給你們。我在上海表叔這裡,過的很好,我會努力上進讀書。”話說到這兒,譚央又看了一眼手裡的幾本書,便覺得胸口一悶,嘴唇抖動,差點兒沒哭出來。

譚央滿腹心事的坐在街邊,失神的看著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們。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路燈昏黃的燈光打了下來。深秋的夜裡,寒風驟起,頭上法國梧桐的葉子落在身上,她卻渾然不覺,她希望時間就此停下,明天不要到來。

路對麵,一輛熟悉的車子停了下來,畢慶堂臉上頗有幾分不可思議的從車上走了下來。他安靜的來到譚央的身邊,譚央竟不知道。“這回,也真的是巧,我給你送完照片去和人吃飯,回來在路邊又看見你了。所以,在上海碰巧遇見兩次,也不是不可能的,”畢慶堂肅然說著,接著一頓,語氣緩了下來,“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麵,大上海很亂的,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說著,他慢悠悠的坐到了譚央身旁,替她擋住了從他這邊刮過來的冷風。

譚央很疲倦的望了畢慶堂一眼,無精打采的說,“畢先生,我該走了,您以後就算在車上看見我了,也不用特地下來。”畢慶堂眉頭一揚,“你表叔讓你躲我遠點兒對不對?他是怎麼說我的?我想聽聽,聽了,以後就算躲開你也師出有名了。”因為坐的時間久了,腿竟然麻了,譚央站不起來走不掉,隻有無奈的應付著,“你做的什麼營生,自己都不知道嗎?”聽了譚央的話,畢慶堂居然暗自鬆了口氣,然後心平氣和的說,“大上海有那麼多抽大煙的人,那玩意兒,絕大多數的人一旦沾上,都是戒不掉的。這個生意,我不做,自然也有彆人來做。畢某人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算不上什麼惡人。上海和上海附近那多城鎮的煙土全是從我這兒出貨,這些年,我賣的煙土最起碼價格還算公道,我要是真的來個牟取暴利,這上海灘就不知道有多少家破人亡的了。”

譚央漫不經心的聽著他的話,低著頭輕輕的捏著自己的膝蓋,就在畢慶堂以為她對他的話已經完全信服了的時侯,譚央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畢先生,這些話這些道理你都沒必要這麼費心的講給我聽。表叔讓我對您敬而遠之是有理由的,理由也說得通。可畢先生這樣有身份的大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身上花錢花時間,也總該有些說得通的理由吧?”

對於譚央一次又一次的拆台,畢慶堂暗自氣惱,這是鄉下來的黃毛丫頭嗎?人精一樣。他嗬嗬一笑,低著聲音很有耐心的說,“你問這個啊?有一半是因為咱們父輩的交情,還有一半是因為,在同裡看到你時,讓我想起了當時的自己。我一出生母親就去世了,父親常常去鎮上花天酒地不管我。沒長大的孩子,舉目無親的,要是誰能給你這麼一片葉子,也夠你暖和一冬的。”畢慶堂說話的功夫,俯身撿起一片樹葉,熟練的撕了幾下,枯黃的葉子上出現了一個小人兒的模樣,他將葉子放到譚央麵前的書上,人來車往,寒風刺骨,霧蒙蒙的燈光下,畢慶堂溫和的看著譚央的側臉,麵有笑意。

譚央頓時停下了動作甚至是呼吸心跳,直勾勾的看著書上用樹葉撕成的小人兒。眼見譚央的怔忡,畢慶堂伸出食指點了點小人的腿,心不在焉的說,“刮起大風了,小人兒要跑了!”聽了這話,譚央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著畢慶堂,滿麵淚水,“你怎麼?你怎麼會?”畢慶堂一笑,“當年在山東,譚叔叔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一閒下來就哄我玩,這是他教我的。”說著,他掏出手帕遞給她,譚央猶疑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白色棉質的手帕,四邊是深藍色的條紋,乾淨柔軟,譚央用它擦拭臉上的淚水,無意間聞到手帕上淡淡的煙草味道,竟有心安的感覺。畢慶堂看著譚央,很真誠的說,“我不知道我的這個理由你能信幾分,你說下次在路上遇見你不用下車,可那要看什麼情形了。就像現在,這麼晚了,你還一個人坐在路邊發呆,你說,我會撒手不管嗎?”譚央一臉愁容,淚水再次掉了下來,畢慶堂往譚央身邊挪了挪,很關切的問,“因為什麼?是不是,在學校有什麼不合意的事兒?”

譚央看了一眼畢慶堂,稍一使勁兒,攥住了手中的手帕,“我,我學的很不好。”“那好好學就是了。”“可是這次考試考的很差,學校老師讓我的家裡人去一次。”畢慶堂會心一笑,“那也不算什麼的,就讓你表叔去一次嘛。”譚央無可奈何的說,“不是那麼簡單的,表叔本來就不想叫我讀書,要是讓他知道我學得這麼差,一定會叫我退學回家的。”

畢慶堂哈哈一笑,拿了根煙叼在嘴裡,爽快的說,“那就不讓你表叔去了,我去!”“那怎麼行。”“有什麼不行的,就說我是你大哥,第一次見麵不就要認你這個義妹嗎?”譚央還是一味搖頭,畢慶堂心領神會,就慢悠悠的說,“不讓你表叔知道我去就好,以後譚小姐有事要我幫忙,我義不容辭。沒事兒的話,我也不會動不動的和你在大街上這麼恰巧遇見了。”一句話說中了譚央的心思,譚央終於開腔道,“那,就要煩勞畢先生了。”畢慶堂聞言便翹起二郎腿調侃道,“這就對了,不然我還以為你是故意在學校裡闖禍,然後叫你表叔去,其實是著急退學找婆家了!”

譚央聽了臉上一抹紅,少女特有的羞怯彆樣動人,畢慶堂隻看了一眼,便馬上將目光移向彆處。譚央有些生氣的說道,“畢先生,你要是明天這麼和學校裡的老師說話,那就和表叔讓我退學沒什麼區彆了。”說著,她還打量了一下穿著一身米色時新西裝的畢慶堂,頗為不安。畢慶堂吸了口煙,扭過頭盯著譚央麵有慍色,鄭重其事的說,“譚小姐,我答應下來的事情,你就要放心。以後再托我辦事,也一定要記住這點。”說罷,他將煙往地上一撇,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到路對麵,打開車門後便毫無商量餘地的衝著譚央喊,“上來!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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